欧洲的考察行程接近尾声,
陆则川率领的代表团收获颇丰,与多家欧盟机构、领先企业及科研中心达成了多项合作意向,一系列关于绿色技术引进、智慧城市共建、高端人才交流的初步协议被仔细地放入行囊,准备带回汉东,投入那片亟待升级换代的土地。
行程虽然紧凑,但陆则川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这些舶来的“种子”,在汉东独特的政治土壤和现实环境中培育、生根、发芽。
然而,就在他们整理行装,准备踏上归途之际,
万里之外的汉东,乃至京城,正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现有格局的剧烈风暴。
……
汉东省委,高育良办公室。
气氛凝重而隐秘。
祁同伟坐在高育良对面,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几个烟蒂。
他刚从吕州前线秘密返回省城,身上还带着一丝硝烟未散的凌厉。
“育良书记,吕州那边,程度他们已经锁死了姚卫东海外转移资产的关键通道,几个核心证人的心理防线也到了临界点。”
“孙德海和钱永福吐出来的东西,足以形成闭合的证据链。只等则川书记回来,一声令下,就可以全面收网,将姚卫东及其核心党羽一网打尽!”祁同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猎人即将捕获猎物前的兴奋与谨慎。
高育良微微颔首,手里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罗列着吕州、林城乃至省直一些关键部门可能因姚卫东案牵连而空出的位置,以及一些需要调整、加强的岗位。
“嗯,同伟,你和程度同志辛苦了。案子办成铁案,这是前提,也是我们最大的底气。”高育良放下名单,目光深邃地看向祁同伟,
“案子一结,必然涉及到大量的人事调整。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布局,确保权力平稳过渡,牢牢掌握在可靠的人手中。”
他顿了顿,手指在名单上的几个位置点了点,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斟酌:
“比如,吕州市委书记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既要能迅速稳定局面,收拾残局,又要能坚决贯彻省委下一步的改革部署。我看……省委政策研究室的王副主任,理论水平高,原则性强,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在基层也锻炼过,熟悉情况。”
祁同伟目光微闪。
这位王副主任,是高育良在省委党校担任校长时的得意门生,理论功底扎实,但实干魄力稍显不足。
他心中迅速权衡,明白高育良这是在为自己的学派延续影响力。
他并未直接反对,而是迂回地提出建议:
“育良书记考虑得周全。王副主任理论水平确实很高。不过,吕州经此一乱,百废待兴,可能需要一个更有闯劲、更熟悉经济工作的同志去打开局面。”
“省发改委的刘副主任,在推动几个重大项目建设上表现突出,是不是也可以作为一个备选考量?还有陈海?”
高育良看了祁同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了笑:
“嗯,刘副主任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至于陈海嘛,也可以一并考虑,但最终方案,还是要等则川同志回来定夺。我们先把初步意见准备好,供则川同志参考。”
这番对话,在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两人都清楚,这场即将到来的人事大换血,不仅是清除姚卫东余毒,更是陆则川真正按照自己意志重塑汉东权力格局的关键一步。
……
然而,就在高育良和祁同伟紧锣密鼓地筹划着汉东的“后姚卫东时代”,等待着陆则川归来主持大局之际,
一道意想不到的惊雷,从京城炸响,瞬间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经过一段时间的“谈话”和沉寂,关于沙瑞金的处理,突然有了一个出乎绝大多数人预料的决定——结束谈话,解除调查,继续回来主政!
虽然正式消息尚未公布,但“沙瑞金将重返汉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各种真真假假的解读,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汉东乃至相关层面的官场。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是颠覆性的。
原本那些在陆则川和高育良强势反腐下已然噤若寒蝉、或准备改换门庭的沙瑞金旧部,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瞬间蠢蠢欲动起来。
一些原本中立的观望派,心思也开始活络。
田国富方面,更是精神大振,认为这是中央高层博弈的结果,是对陆则川、高育良激进路线的某种“纠偏”和制衡。
汉东省内的政治空气,骤然变得无比诡谲和紧张。
原本即将收网的吕州案件,似乎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姚卫东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在隔离审查点几乎要狂笑出来,重新燃起了绝处逢生的希望。
高育良在办公室挂掉京城打来的电话后,久久不语,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车流,喃喃自语:
“山雨欲来风满楼……则川啊则川,你此刻归来,面对的将是比出国前复杂十倍的局面啊!”
祁同伟更是第一时间将消息报告给了尚未登机的陆则川,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即便隔着万里重洋,祁同伟也能感受到那股透过电波传来的、冰冷而沉重的压力。
沙瑞金的回归,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陆则川的欧洲之行满载而归,本是踌躇满志,准备回国后大展拳脚,推行其改革蓝图。然而,人还未至,家门口却已风云突变。
一场更为激烈、更加错综复杂的权力博弈,已然拉开了序幕。
归国的航班,注定将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氛中,飞向那片不再平静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