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二年,三月初十,朝鲜平壤,景福宫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木料燃烧的焦糊味,在曾经庄严肃穆的景福宫殿宇间翻滚、沉淀。龙椅之上,那象征着朝鲜五百年王权的宝座,此刻已被凝固的暗红血浆浸透。多尔衮一身玄甲未卸,斑驳的血迹与刀痕诉说着数日来的疯狂屠戮。他斜倚在染血的王座上,冰冷的长刀拄在铺满灰烬的金砖地面。殿下,正白、镶白旗残存的军官,以及一群劫后余生、眼神麻木的汉八旗工匠,如同鬼魅般垂首肃立。空气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每个人脸上都交织着劫掠暴富后的病态亢奋,以及望向西方时那刻入骨髓的、对明帝朱由校即将降临的雷霆之怒的恐惧。
一片死寂中,范文程踏前一步。他青色的衣袍下摆沾着不知是谁的暗红血渍,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淬毒的钢针,声音更是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
“睿亲王!明帝朱由校的复仇之师已在集结!毛文龙的蛟龙舰队已锁死海路!吴三桂的铁骑洪流即将叩击陆上关隘!朝鲜弹丸之地,非久守之基!当行非常之策,以血与火铸就囚笼,困兽犹斗!奴才献三策,可暂锁国门,搏一线生机!”
1. 新八旗·以朝养兵·血肉铸军!
“即刻以朝鲜八道千万丁壮为薪柴,重燃我大金八旗之魂!”范文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以正白、镶白旗百战精锐为骨架,强征朝鲜降将及精壮士卒,以铁血手段补足战损!凡不从者,诛其全族,悬首城门!”
*“汉八旗诸匠户,为我手中利刃!分派各道,督造火铳、火炮、加固城防!征发朝鲜境内所有铁矿、铜矿、硝石矿!匠户日夜不息,以朝鲜之骨血,铸杀明之凶器!怠工者,剥皮实草;技艺不精致军械损毁者,全家连坐,投入矿坑为奴至死!”
“新设‘朝鲜忠义四旗’!强征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朝鲜壮丁十五万!以铁链锁之,编为‘忠义军’!以其父母妻儿为质,拘押于大营!敢有异动、临阵脱逃、作战不力者——诛九族!老少妇孺皆坑杀于阵前!”
*“令各旗主分辖道府:阿济格掌咸镜道,屯精兵,铸坚城;多铎控全罗道,刮地三尺征粮秣,一粒米不留于民;正白旗悍将鳌拜镇庆尚道,以朝鲜匠户血肉为炉,昼夜铸炮!三月!只需三月!必成一支以朝鲜人骨为矛、朝鲜人血为盾的嗜血新军!”
2. 断龙脉·绝明军路·天堑化坟!
“鸭绿江乃明军陆路唯一命脉!此脉一断,纵有百万明军,亦难飞渡!”范文程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寒光,“请睿亲王即刻遣心腹死士八百,携辽东秘制猛火油百桶、天工院遗存火药百车、淬毒铁蒺藜十万枚!星夜奔袭鸭绿江!”
“炸毁义州百年铁桥!将桥基巨石彻底粉碎,沉入江心漩涡!焚毁江界、楚山所有渡口船只,片板不留!沿江岸险要处,遍埋‘地火雷’(触发式爆炸装置)!江滩浅水区,密布淬毒铁蒺藜!林中要道,设窝弓毒弩、悬空落木!”
“将此天堑,化为明军血肉磨盘!我要让朱由校的先锋,未触朝鲜之土,先葬身江底!尸骨无存!”
3. 联西夷·购死神械·饮鸩止渴!
*“奴才已密遣心腹死士三十人,携辽东所掠黄金二十万两、东珠十斛、百年老参百箱!伪装商队,持伪造海贸文书,由济州岛秘密南下澳门!”范文程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目标:求购荷兰红夷最新式重型火绳枪一千五百杆!葡萄牙佛朗机速射炮一百二十门!配足弹药!更要不惜重金,聘请泰西炮师、火枪教习十人!令其随船秘密北上,以最快速度,用朝鲜‘忠义军’的命来训练炮手铳手!”
*“待此死神之械运抵,凭汉江天险,辅以新铸炮台,或可暂阻毛文龙水师锋芒!若天佑大金,待新军成,火器精熟,或能以此朝鲜之血、泰西之火,反噬辽东!搏那万中无一的翻盘之机!”
多尔衮一直闭目倾听,此刻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血光与暴戾如同实质般燃烧!他霍然起身,染血的刀锋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金石之音:
“范先生之言,即本王之令!即刻传谕!”
“阿济格!领正白旗最精锐巴牙喇三百,督死士八百!携足火油火药!三日之内,给本王将鸭绿江所有桥梁、渡口、船只,焚成白地!沿江布下死亡陷阱!若有明军斥候侥幸过江,提头来见!”
“多铎!总领汉八旗所有工匠!征发平壤、汉城全城铁匠!拆民房铁器!熔佛像铜钟!本王不管你们是抓是抢是杀!昼夜不息!铸炮!造铳!打造守城器械!三月之期若误,尔等匠户,尽数坑杀!”
“范文程!总领朝鲜‘忠义四旗’!总揽民政征发!抗命不缴粮者——屠村!征丁不从者——屠族!各道府敢有阳奉阴违——屠城!本王要这朝鲜八道,化作我大金新军的血肉熔炉!榨干最后一滴油!流尽最后一滴血!”
三月十五,朝鲜王京,汉城(今首尔)
李氏王族在平壤景福宫被屠戮殆尽的消息,如同最恶毒的瘟疫,随着寒风迅速蔓延整个朝鲜。绝望如同厚重的铅云,压在每一个朝鲜人的心头。然而,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屈服!血性未泯的朝鲜军民,在绝境中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抵抗!
多尔衮铁骑分三路如地狱狂潮般南下:
西路军(阿济格部):如入无人之境般攻破开城!冲入李氏宗庙!将供奉着朝鲜历代先王灵位的殿宇付之一炬!象征着五百年正统的历代王碑被推倒,砸碎,丢入粪坑!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朝鲜文明的根基在野蛮的火焰中呻吟!
东路军(鳌拜部):一路烧杀至釜山!这座朝鲜最大的海港城市迎来了末日!万艘赖以生存的渔船、商船被点燃!冲天的烈焰将港口化作一片火海!浓烟遮天蔽日,数月不散!无数渔民绝望地跳入燃烧的大海!
中路军(多铎亲率):直扑朝鲜南部重镇全州!这里聚集了朝鲜最后成建制的抵抗力量——由名将李舜臣后裔李璿率领的“训炼都监”精锐五千,以及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军、百姓逾两万!他们决心以全州城为坟,埋葬入侵者!
“放箭!为了朝鲜!为了死去的王上!” 李璿身披祖传的残破山文甲,手持长弓,嘶哑的吼声在城头回荡!回应他的,是朝鲜守军绝望而决绝的箭雨!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来自地狱的火雨!——汉八旗督造的毒火箭(箭头淬毒,裹浸油麻布)如遮天蔽日的蝗群般射上城头!箭矢钉在木盾、城楼、甚至人体上,瞬间爆燃!毒烟弥漫,沾肤即溃,守军发出非人的惨嚎,浑身溃烂,如同被融化的蜡烛般从城头栽落!
“撞!给本王撞开这破门!”多铎在阵后狞笑。数十名披着三层重甲、只露双眼的死士,扛着巨大的包铁冲城槌,在箭雨和滚木礌石的间隙,嚎叫着冲向城门!
“咚!咚!咚!!!”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敲在每一个守军心头!
“轰隆——!!!” 一声巨响!饱经摧残的包铜城门终于不堪重负,向内轰然倒塌!烟尘弥漫中,多铎一马当先,手中长刀闪烁着嗜血寒光:“杀进去!鸡犬不留!给本王——屠城三日!!!”
接下来的三日,全州城化作了真正的人间炼狱!建奴铁骑在狭窄的街巷中疯狂砍杀!老人被长矛挑飞,婴儿被马蹄踏碎,妇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轮番施暴后开膛破肚! 李璿率残兵退守府衙,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身中数十箭,力竭而亡,尸体被剁成肉泥!尸体堆积如山,堵塞了穿城而过的锦江河道!原本清澈的江水被染成粘稠的暗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三日血洗,全州城十室九空,活口不足十一! 史称“全州三日红”。
四月初一,济州岛,汉拿山
最后的抵抗者——数千名不愿屈服的朝鲜义军和百姓,携带着老弱妇孺,退守至汉拿山深处易守难攻的火山岩洞。
“多尔衮!建奴恶鬼!朝鲜山川永记此仇!” 义军首领的怒吼在山谷回荡。
山下,范文程面无表情,如同看着一群蝼蚁。他冷冷挥动令旗:“开炮!送这些不识时务的愚忠之辈,去见他们的李氏先王!”
汉八旗新铸的数十门“霹雳炮”(改良版虎蹲炮)发出震天怒吼!特制的硫磺弹、毒烟弹如雨点般砸入山林岩洞!
轰!轰!轰!
烈焰冲天而起,裹挟着刺鼻的毒烟,瞬间吞噬了整片山林和洞穴入口!里面传来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与绝望的拍打岩壁声,很快便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焦糊味中归于死寂……朝鲜全境,至此彻底沦陷,陆沉于血海与焦土之中。
断江绝路·天堑横尸·死地铸成!
鸭绿江畔,义州
阿济格立于断桥残骸之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发出夜枭般的狞笑。江面上漂浮着被烧得焦黑的船骸碎片,以及数十具被毒蒺藜刺穿、被江水泡得发胀的明军斥候尸体。
“埋!给本王埋得深深的!插得密密的!” 阿济格咆哮着,“让这些陶罐里的‘铁西瓜’(地火雷),还有这些带毒的‘铁蒺藜花’,给明狗准备一份大礼!”
三千正白旗最精锐的白甲兵,如同地狱的工兵,沿着漫长的鸭绿江南岸,疯狂地挖掘、埋设装满火药和铁砂碎片的陶罐地雷(触发式),在江滩淤泥和浅水区,密密麻麻地插满淬有剧毒、三棱倒刺的铁蒺藜!*l远远望去,曾经的天堑渡口,如今已化为一片死亡禁区,散发着不祥的寂静。
“哈哈!朱由校!吴三桂!毛文龙!来吧!本王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人命,能填满这鸭绿江!” 阿济格的狂笑在江风中回荡。
困兽铸笼·赤龙锁目·死期将至!
多尔衮独立于平壤残破的城头,猩红的披风在带着焦糊血腥味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眺望着西方鸭绿江方向升起的滚滚黑烟,再俯瞰朝鲜大地——无数面沾满血污的“正白”、“镶白”龙旗,如同招魂的幡布,插遍了曾经的山川城池。曾经富庶的八道,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袅袅余烟和无尽的死寂。
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刻骨的怨毒在他胸中翻腾:
“朱由校!你毁我赫图阿拉祖庭,灭我大金根基!我便裂你千年藩邦,将这朝鲜千里山河,化为焦土血狱!用千万朝鲜人的尸骨,铸就我复仇的囚笼!”
他仿佛看到泰西的巨舰劈波斩浪,运来那死神般的火器;看到被“忠义军”血肉填满的新八旗,在汉江岸边用钢铁与火焰构筑起不可逾越的死亡防线;看到明军的尸骸在鸭绿江中堆积如山,在汉江口被炮火撕成碎片!
“待那泰西火器运抵…待我新军铸成…汉江,便是你朱由校无敌大军的葬身血海!这朝鲜焦土,便是你大明国运的转折之地!”
多尔衮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绝望的光芒,如同穷途末路的凶兽,对着西方那片孕育着复仇风暴的天空,发出了最后的诅咒与咆哮。然而,他看不见的是,在那片天空之下,一条真正的、燃烧着熔金怒焰的赤色巨龙,已然睁开了锁死猎物的双眼,其无边的怒火与碾压一切的力量,即将降临这片被他亲手化为地狱的土地!他的死期,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