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工地瞬间死寂一片,所有劳役都惊恐地看着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噤若寒蝉。
马彪收回还在冒烟的手铳,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全场每一个俘虏和劳役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铁血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大将军令:修筑工事,乃尔等赎罪求生之途!安分守己,方可活命!若有任何人,胆敢妖言惑众,煽动滋事,抗拒劳作——此獠便是下场!格杀勿论,无需审判!都看清楚了吗?!”
他身边的一名通译立刻用日语大声复述了一遍。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和恐惧的吞咽声,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搬运起石头,敲打木桩,再无人敢交头接耳,更无人敢停下手中的活计。
· 棱堡:这种融合了泰西设计与大明智慧的星形堡垒,如同巨大的金属铆钉,深深楔入东瀛五省的战略要地——各省省会(如东平府\/原江户、归化府\/原京都)、重要港口(如定海府\/博多、怀远府\/那霸)以及关键陆路枢纽。堡内常驻重兵,炮口森然,监控四方。
· 兵站与军道:在主要交通干线及新规划的“军道”沿途,兵站如同神经末梢,均匀分布,确保通讯、补给畅通,并能快速反应。连接它们的,是宽阔平坦、可供军队快速机动的“军道”。
· 炮台与烽燧:沿海制高点的炮台与海峡间的烽燧系统,将大明的水师力量与岸防联为一体,牢牢掌控着制海权与信息传递权。
与之配套的,是一套严格的军事管制法令,以布告的形式,贴遍城镇乡村的每一个公告栏,并由通译和里长反复宣读:
· 宵禁:日落之后,日出之前,街道巷陌,无故不得行走,违者拘押拷问。
· 武器管制:所有武具,上至武士刀、弓矢、铁炮(火绳枪),下超过尺许的刀具农具,必须限期上缴,私藏者以谋逆论处。
· 路引制度:百姓出行,跨越县郡,必须持有官府核发的路引,写明事由、目的地,无引者视为流民或奸细,可当场逮捕。
· 保甲连坐:十户一保,互相监视,一人违法(如通敌、藏械),同保知情不举,尽数连坐,罚没苦役。
就在军事工程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另一项让本地民众感到无比新奇甚至震撼的工程,也开始在西海省等条件较好的地区试点展开——修建铁路和水泥道路。
最初,当明军的工兵部队和随后抵达的大明工部匠师,带着各种奇怪的测量仪器,在田野乡间勘测划线时,引来了无数好奇又畏惧的目光。
“官爷,这……这是要做什么呀?”博多城外,老农田中善次大着胆子,向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明军小吏询问。通译在一旁帮忙翻译。
那小吏心情不错,指着地上打的木桩解释道:“老丈,这是要修路,修一种前所未有的路!”
“修路?是像驿道那样的吗?”
“比驿道可厉害多了!”小吏略带自豪地说,“这叫‘铁路’,上面要铺上两条平行的铁轨,有一种叫‘火车’的铁马,能拉着几十、几百节装满货物和人的车厢,在上面飞快奔跑,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铁……铁马?在铁路上跑?日行千里?”田中善次和周围聚拢过来的村民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铁那么重,怎么能让马驮着跑那么快?还是铁做的马?
不久之后,真正的施工开始了。大量的劳工(其中不少是服苦役的战俘)在明军工兵的指挥下,开始平整土地,铺设碎石路基,然后,人们看到了那一根根沉重、黝黑的钢轨被抬上来,用特制的扣件固定在枕木上。
“天照大神啊……真的是用铁铺路……”
“这得用多少铁啊?大明真是太富有了!”
“用铁铺路,让铁马跑……这能成吗?”
质疑、惊叹、好奇,种种情绪在民众中弥漫。而当第一批“水泥”被运到工地,用水搅拌成灰色的泥浆,浇筑成平整光滑、坚硬如石的路面时,再次引起了轰动。
“这泥巴……怎么干了以后比石头还硬?”
“听说叫‘水泥’,和水一和,想做成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子,干了就跟岩石一样!”
“明人的手艺,简直是鬼斧神工……”
这种新修的“水泥路”主要连接棱堡、兵站和主要城镇,路面宽阔平整,下雨天也不再泥泞不堪,大大方便了明军部队的调动和物资运输。民众虽然被禁止在主要军道上长时间逗留,但他们从远处能看到,明军的骑兵和马车在这种路上行进的速度,远比在以前的土路上快得多。
铁路的修建进度相对慢一些,但当第一段实验性的铁轨在博多港区附近铺设完成,并且一台小型蒸汽机牵引着几节满载煤炭的平板车,发出“哐哧哐哧”的巨响,冒着浓烟白汽,缓缓移动起来时,围观的人群(被士兵隔离在安全距离外)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呼声。
“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不用马拉!自己会走!”
“还冒着烟,叫着响……果然是铁马!神迹啊!”
孩童们兴奋地沿着路基奔跑,试图跟上“铁马”的速度;老人们则喃喃祈祷,不知这是福是祸。这种前所未有的交通工具和道路,以一种直观而震撼的方式,向本地民众展示了帝国远超他们想象的科技与力量,既带来了恐惧,也催生了强烈的好奇和对未来的模糊憧憬。
然而,帝国的智慧并不仅仅依赖于刀剑、堡垒与奇技。在军事高压与工程奇迹的另一面,一场更为深刻、旨在从根本上改造这片土地和人民的文明浸润工程,正以西海省(九州)为试验区,悄然展开,并已初见成效。
大明统治之初,西海省的普通民众,内心充满了恐惧、迷茫甚至敌意。战争带来的创伤尚未愈合,陌生的征服者、严苛的军管、陌生的语言和文化,都让他们无所适从。对于突然涌入的“天朝”官员、僧侣、儒生,以及他们带来的种种“新政”,大多数人持谨慎的观望态度,甚至暗藏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