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折卿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冷疏墨已经拆了石膏的右腿上——那里还隐约可见淡淡的淤痕，是理疗之后留下的印记。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冷老师，您的腿……”
“跟你比起来，我这根本不算什么。”冷疏墨的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尾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在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微微顿住——像是试探，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也像是在等一个拒绝的信号。
而这一次，谢折卿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抽回手，只是指尖微微颤了颤，像是犹豫，又像是默许。
冷疏墨的指尖顺着她的指节滑下，小心翼翼地避开绷带缠绕的伤口，最终将她的手轻轻拢进掌心。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掌心温热，指腹在绷带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折卿……”她抬起头，目光专注地望向谢折卿，眼睫在阳光下镀着一层细碎的金，眼底藏着几分期待和恳求，声音比方才更柔软了几分，像是某种示弱，“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她的表情里藏着一丝微妙的恳切，眼睫轻轻颤了颤，像是怕被拒绝，却又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谢折卿望进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眼睛，此刻竟透着一丝藏不住的期待和恳求，像是一只小心翼翼试探的猫，让人无法真正狠下心来。看着她这副模样，谢折卿的胸口莫名一滞。
——她太熟悉这样的冷疏墨了。
前世营业期时，每当她想要说服自己配合什么回馈给cpf看的“甜蜜互动”，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几分无辜、几分期待、几分恳切，让人根本狠不下心拒绝。
谢折卿原本绷紧的神经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她轻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冷老师您请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冷疏墨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捏了捏，唇角微微扬起，语气里忽然带了几分撒娇般的抱怨：“折卿以后……不要叫我冷老师了，好不好？”
那声音软得不像话，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羽毛轻轻扫过耳膜，让人心跳漏了半拍。
她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折卿，唇角微微勾起，表情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期待。
谢折卿闻言一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冷疏墨似乎……正在对着她撒娇？
想到这里，谢折卿的耳尖悄无声息地红了。
“折卿？”冷疏墨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飘过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见谢折卿迟迟没有回应，她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嗯？”谢折卿下意识抬眸，正对上冷疏墨那双仍含着期待的眼睛。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轻轻抿住的唇瓣，将那份“可能被拒绝”的失望演绎得淋漓尽致，活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你不愿意吗？”这声音比方才更低了几分，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谢折卿手腕缠着的绷带边缘。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将那份委屈的神情映照得格外清晰——像是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连发梢都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谢折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走神了，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后再次看向对方，只见冷疏墨正微微偏着头看她，眉毛微蹙、眼睫低垂，唇角抿起一道几不可察的弧度——那表情里藏着一丝委屈，连带着眼尾那颗泪痣都显得委屈巴巴的，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猫，明明想凑近却又故作矜持。
谢折卿顿时觉得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被单。
“没、没有不愿意，”谢折卿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突然改口的话，会被说……不尊重前辈的。”她垂下眼，有意避开那道过分炽热的目光。
明明是在陈述一个再合理不过的事实，却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仿佛拒绝冷疏墨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冷疏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谢折卿的脸。她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耳垂，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又藏着几分得逞的狡黠。
“原来折卿是在担心这个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悄悄勾住了谢折卿的小指，“那如果我说……”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温柔中带着一丝蛊惑：“是我这个‘前辈’特别要求的呢？”
谢折卿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冷老师，您别再逗我了……”谢折卿的脸颊烧得更红了，她下意识想抽回手指，却被冷疏墨灵巧地勾住。冷疏墨的指尖温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让她无处可逃。她无奈抬起水润的眼眸，正对上对方含着笑意的眼睛，只好故作镇定地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您该回去输液了。”
冷疏墨嘴角的笑意渐渐敛起，眼底浮上一层薄雾般的委屈，流露出真实的失落。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尾音微微发颤，活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小猫，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委屈巴巴的。仿佛刚才被欺负的人是她一样。纤细的指尖还固执地缠着谢折卿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谢折卿的心脏猛地揪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说出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冷老师，我不敢……”她垂下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我怕被黑。”这句话说得官方又克制，却藏不住声线里细微的颤抖。
话音刚落，冷疏墨就倾身向前，淡淡的雪松山茶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温暖的手掌将谢折卿的手完全包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有我在，你不用怕。”冷疏墨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我现在就发V博跟你经纪人代发的那条联动。”
说着，她暂时松开手，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特别关注的推送恰好弹出——正是刘若薇代谢折卿发布的视频博。
视频画面里，逆光中的冷疏墨美得不似凡人，坐在轮椅上将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递给靠坐在病床上的谢折卿，视频没有后期配乐，而是放出来冷疏墨的原声：“祝我家折卿早日康复。”该条V博配文赫然按照她之前说的那样写着：【谢谢疏墨送我的花，我们一起加油。】
冷疏墨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赞、转发、评论一气呵成：【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折卿你肯叫我“疏墨”了（泪目emoji+爱心emoji）】发送成功后，她还特意把手机屏幕转向谢折卿，眼角眉梢都染着藏不住的欢喜：“这回不用担心有人说你不尊重前辈了吧？”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谢折卿望着那条刚发出的V博，盯着文案里那个亲昵的称呼，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冷疏墨的眼睛，那里面的期待和温柔几乎要将她淹没。
评论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炸，而始作俑者却在她面前微微歪着头，用期待的眼神等着她的回应。
“……疏……疏墨……”谢折卿的声音轻得像是羽毛落地，在冷疏墨灼热的目光中，她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缺乏血色的唇瓣微微抖着，仿佛说出这个名字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冷疏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但她偏偏还要故意逗弄眼前这个已经害羞到极点的人，“嗯？”她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可不叫疏疏墨哦～”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轻轻点了点谢折卿发烫的掌心，“折卿怎么能随便给我改名字呢？”
这句话像是一簇火苗，瞬间将谢折卿从耳尖到脖颈星光都烧得通红。她慌乱地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两把小扇子不安地颤动着，试图遮住自己无处安放的羞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声音细若蚊蚋，“疏墨……”她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次咬字清晰了许多，却依然带着几分不安的颤抖，仿佛这两个字重若千钧。像是生怕这个称呼会打破什么微妙的平衡。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冷疏墨望着眼前人通红的脸颊和脖颈还有低垂的眉眼，心头蓦地一软。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逗她，转而用指腹温柔地抚过谢折卿的手背：“嗯，我在呢。”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谢折卿终于鼓起勇气抬眼，却在对上那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时又慌乱地别开视线。那里面的温柔几乎要将她溺毙。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在前世营业期叫过不止一次的称呼，此刻却让她心跳失序，比她演过的任何一场戏都要来得真实而悸动。
冷疏墨的指尖轻轻抚上她发烫的脸颊，指腹带着微凉的触感，在细腻的肌肤上流连，在接触的瞬间点燃更炽热的温度。她突然轻笑出声，眼角眉梢都染上化不开的温柔：“我家折卿怎么这么可爱啊……”
那嗓音像是浸了蜜的雪水，清冷里裹着甜，尾音微微上扬像是融化的蜜糖，裹着三分戏谑七分宠溺。那双总是冷冽的凤眸此刻弯成月牙，盛着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冷疏墨身上特有的雪松与山茶的冷香。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在两人咫尺的距离间缠绵萦绕，像是冬日里突然绽放的暖阳，将两人笼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温柔结界中。
谢折卿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贪恋着这一刻的气息，想要将混合着药香和冷疏墨特有气息的空气都镌刻进记忆最深处。
“怎么就成你家的了？”谢折卿偏过头，却恰好将绯红的耳尖暴露在冷疏墨视线里，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她嘴上说着反驳的话，身体却下意识地往那只抚着她脸颊的手掌蹭了蹭，像只终于被顺毛的猫。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些藏不住的小心思照得无所遁形。冷疏墨的指尖感受到她脸颊温度又升高了几分，却依然贪恋地停留在那处柔软，甚至得寸进尺地用拇指轻蹭她的唇角。
床头监测仪的心跳曲线突然变得急促，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冷疏墨眸色渐深，忽然倾身向前。轮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惊得谢折卿猛地转回头，却正好撞进对方近在咫尺的瞳孔里——那里面清清楚楚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冷疏墨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唇畔，带着薄荷的清凉：“那我自然得以身相许啊……”最后一个字消失在相贴的额头间，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与谢折卿的紧紧相扣。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谢折卿原本泛红的脸颊瞬间血色尽褪，她猛地偏过头，像是被烫到一般抽回自己的手，低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病号服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清：“冷老师……别开我玩笑了。”
冷疏墨眉头一挑，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却仍带着逗弄：“怎么又叫我‘冷老师’了？” 她微微倾身，嗓音低沉，“刚刚不是才说好，以后要叫我的名字？”
谢折卿沉默了一瞬，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的妥协：“那就请……疏墨，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她抬眸，目光轻轻扫过冷疏墨还悬在半空的手，声音平静，“你该回去输液了。”
冷疏墨眉头紧锁，眼底的笑意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执拗，“我没开玩笑。”她伸手想去握谢折卿的手腕，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秒，最终缓缓收回，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是认真的。”
空气一时凝滞。
良久，谢折卿终于抬眸，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透。她缓缓开口：“疏墨，你还记得你在《光影人物》和《演员幕后》里，两次提到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个桥段吗？”
冷疏墨一怔：“记得，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折卿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床头柜的向日葵上，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还记得你在两年前的《光影人物》访谈里吐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桥段又俗套又狗血。”
冷疏墨再次试着要去握谢折卿手腕的手停在了半空，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谢折卿顿了顿，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还有去年《演员幕后》的采访，你说过，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事，你会在其他方面报恩，比如在事业上、资源上报答对方，而不是选择……以身相许……”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冷疏墨，看着她脸上的错愕一点点凝固。
冷疏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还未等她开口，谢折卿已经轻轻别过脸，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所以……我才说，请你不要再拿这个开我的玩笑了。”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