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崖洞口的藤蔓被重新拨开,天光如碎银泻入,却驱不散沈静姝眉宇间凝结的寒雾。外界流云漫卷的澄澈,与洞内那场星煞噬心的凶险相比,竟恍若隔世。她立于崖边青石,深吸一口掺着松针气息的山风,肺腑间仍残留着阮弃暴戾星魄灼烧的痛感 —— 更刺人的是怀中石髓精的异动,方才那下诡秘跳动如毒蛇吐信,阴冷黏腻的触感仿佛还粘在锁骨处。
丹田内,新生的星元如银河流转,辉光中缠缠着三两道惨绿丝线,那是吞噬阮弃残魄时未能彻底炼化的煞种余痕。指尖轻叩小腹,星核转动间竟发出细碎的嗡鸣,似在与体内残存的邪祟角力。力量确是暴涨了,《锻星诀》中 \"星流成河\" 的境界已然触手可及,但沈静姝清楚,这枚淬了怨毒的 \"力量果实\",正将她拖向更深的漩涡。
她摊开掌心,影煞遗留的石髓精静静躺着,暗沉的石面上,蜈蚣形符纹在天光下扭曲蠕动,竟像是活物的鳞片。指尖刚触碰到石面,一股极细的阴寒便顺着指缝钻来,丹田星核骤然转速加快,银辉如刃将那股气息斩断 —— 这哪里是信物,分明是南疆蛊术里最阴毒的 \"寄魂媒介\",如同附骨之疽般锁定着她的星力轨迹。
\"噬星蛊......\" 沈静姝低声咀嚼这三字,阮弃记忆碎片中闪过的画面愈发清晰:南疆巫祝剖开活人的丹田,将通体乌黑的蛊虫植入,那虫竟以星魄为食,七日便反客为主占据宿主身躯。这失传秘术竟与天外陨铁所铸的石髓精结合,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针对阮家破军星脉?
思绪未落,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既非慧明大师踏地如钟的沉稳,也非寻常僧侣布鞋擦地的滞涩,倒像枯叶飘落在湿泥上,轻得近乎虚无。沈静姝足尖点地旋身,袖中星阁令已滑至掌心,陨星铁的冷意顺着指骨蔓延,丹田星元凝成半寸枪芒藏于袖底。
来者是灰衣僧人,僧袍洗得发白却浆挺,劲瘦的身躯藏在宽袖下,指节处的老茧厚如铜钱 —— 那是常年握刀握剑磨出的痕迹,绝非敲木鱼能留下的。他眉眼低垂,双手合十时拇指却微微内扣,正是江湖上失传的 \"锁喉手\" 起手式。
\"女施主,住持请往观星阁一叙。\" 僧人声音平板如石板,气息却敛得比暗影更沉,若非沈静姝星元初成后灵觉倍增,恐怕要等他近身三尺才能察觉。
沈静姝目光扫过对方僧袍下摆的赭色泥渍 —— 那是后山观星台特有的红泥,绝非前山路径所有。她不动声色将石髓精揣回怀中,星元顺着经脉暗布全身:\"有劳大师引路。\"
观星台是块天然穹顶状巨石,石面上刻满北斗七星的古篆,天光流过时,篆字竟泛起细碎银芒。慧明大师负手立于台沿,衣袍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见她到来,转身时佛珠仍在指尖流转:\"陨星崖一行,施主已得归墟真意。\"
\"大师慧眼。\" 沈静姝颔首,指尖不自觉摩挲星阁令,\"只是那噬星蛊......\"
\"前朝钦天监监正便是毁于此蛊。\" 慧明拇指突然按住某颗佛珠,眼中闪过凝重,\"那蛊虫能吞星力、惑心智,更能借宿主星魄窥天机。当年监正欲以星术改命,反被蛊虫噬心,最终化作只知吞噬的怪物,还是先师以 ' 四极碎虚印 ' 中的地德印镇压了三年才将其炼化。\" 他目光落在沈静姝丹田处,\"施主丹田星元虽杂,却有归墟之力护持,倒比当年监正幸运。\"
话音刚落,灰衣僧已如狸猫般掠至台边,声音压得极低:\"住持,东南三里密林有异动!七人气息诡谲,携南疆草木腥气,其中一人所持器物,与施主怀中石髓精气息同源!\"
沈静姝心头一紧 —— 定是她吞噬阮弃残魄时星力暴涨,引来了南疆蛊师!
\"了因,带师弟阻其百丈之外。\" 慧明语气依旧平静,却向沈静姝递去一枚刻着梵文的木鱼,\"此乃 ' 静心木鱼 ',可镇蛊虫邪音。施主星元初成,正需实战淬炼,这伙人...... 便交由你试手。\"
沈静姝接过木鱼,掌心立刻传来温润的佛光,丹田内躁动的惨绿丝线竟安分了些。她足尖点过星纹古篆,身形如纸鸢掠下石台,星元运转间,林间落叶的沙沙声、虫豸的爬动声都清晰入耳 —— 这便是星力大成后的 \"天听\" 之能。
密林深处,三僧已与南疆人对峙。了因三人呈三角站位,僧袍鼓荡如帆,内力结成的气墙将毒雾挡在三尺之外。那七名南疆人身着黑布短褂,腰间挂着骷髅头蛊铃,为首干瘦老者手持蛇杖,杖头暗红晶石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
\"交出星力宿主,饶尔等全尸!\" 老者尖声怪笑,蛇杖猛地顿地,两名南疆人立刻张口喷出绿雾,所过之处,灌木瞬间化为黑水,地面竟冒出细密的蛆虫。
沈静姝藏身古柏后,指尖敲动静心木鱼,清脆声响中,怀中石髓精的震颤骤然减弱。她注意到老者正将内力注入晶石,那石头里竟传来细微的虫鸣,与她丹田星核产生诡异共鸣 —— 是噬星蛊的 \"唤魂音\"!
就在此时,老者眼中凶光暴涨,蛇杖直指左侧僧人:\"去!\"
暗红晶石射出一道凝练射线,那僧人急忙闪避,却仍被擦中肩头。僧袍瞬间化为飞灰,皮肉上浮现出网状暗红纹路,如无数小蛇钻动,他周身内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纹路吞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归墟印,起!\"
沈静姝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双指并成剑指,按在受伤僧人肩头。银白漩涡骤然成型,边缘浮现破军星纹,那暗红纹路刚触到漩涡,便发出滋滋灼烧声,被强行从皮肉中剥离出来。这正是归墟印 \"吞噬邪祟、返还本源\" 的特性,比慧明提及的四极碎虚印更擅剥离阴邪。
\"找死!\" 老者又惊又怒,蛇杖横扫,三道暗红射线如毒蛇射来。沈静姝左手虚握,将星阁令与残佩之力合一,凝成半透明星光盾 —— 这是她融合陨星铁与星魄之力的新招,专克异种能量。
\"嗡!\"
射线撞在盾上,竟被漩涡强行卷入。沈静姝只觉脑海中炸开无数怨毒嘶嚎,那是被噬星蛊吞噬的无数星修残魂!她立刻以现代思维将这些杂念归类剥离,如精密仪器般筛选出纯净能量,顺着经脉汇入丹田 —— 归墟印不仅能吞力,更能炼力为己用。
老者见本命蛊力被夺,脸色剧变:\"你竟懂归墟秘术?!\" 他猛地掷出三枚黑蛊,蛊虫落地化作黑影,\"撤!\"
南疆人立刻掷出烟雾弹,浓烈的硫磺味中夹杂着蛊虫振翅声。了因等人刚要追击,却被沈静姝拦住:\"莫追,蛊虫有追踪之能。\"
她摊开掌心,一缕暗红能量如小蛇游走,正是剥离出的噬星蛊本源。静心木鱼轻敲,能量立刻蜷缩成球,被她收入玉瓶。受伤僧人已能勉强坐起,合十道:\"多谢施主以秘术救命。\"
慧明大师此时缓步走来,望着玉瓶中跳动的红光:\"归墟印本是太初星官所创,能吞万物、炼邪祟,施主能悟此道,亦是阮家军忠魂之幸。\" 他目光投向京城方向,\"只是这 ' 观星之目 '......\"
话音未落,小沙弥已气喘吁吁跑来,递上封火漆密信。沈静姝指尖刚触到信笺,冷冽药香便钻入鼻尖 —— 是萧煜惯用的龙涎香与冰片混合香气。拆开信,寥寥数字如惊雷炸响:
\"京中剧变,亲王垂危,皇帝欲动。百花山砖窑,速查。慎用星力,恐有 ' 观星 ' 之目。\"
\"观星之目......\" 沈静姝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阮弃记忆里萧煜袖间的龙纹玉佩,\"难道是钦天监的窥星术?\"
慧明捻动佛珠:\"前朝监正死前曾言,皇室藏有 ' 观星台 ',能窥天下星力异动。施主若动用破军星力,恐遭反噬。\"
山风突然转急,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沈静姝将密信焚成灰烬,掌心星阁令与石髓精同时震颤 —— 前者是陨星铁的预警,后者是蛊虫的呼应。她抬眼望向百花山方向,丹田星核缓缓转动,银绿星力在眼底织成星轨:
\"既已入漩涡,便索性搅个清楚。百花山的玄铁,南疆的蛊虫,还有京城的眼睛...... 我倒要一一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