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名道姓找我?”林栀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这地方,连苏牧都觉得是能喘口气的安全窝了,谁他妈能知道她在这儿?还指名点姓的?
难不成……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
一股凉气顺着她脊梁骨往上爬。她强压着心里的翻江倒海,对着通讯器应了声:“……知道了,这就来。”
她胡乱理了理身上皱巴巴、还沾着泥点子的衣服,瞥了眼镜子里那张惨白、写满了累字的脸,还有眉心那块若隐若现、跟烙上去似的徽记印子,深吸了一口气,推门出去了。
苏牧显然也听见动静了,正从隔壁屋出来,他身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了下,但脸色还是难看得跟死人差不多。“一块儿去。”他语气硬邦邦的,没得商量。
一个守夜人成员在前面带路,三人穿过几条干净得有点过分的通道,走到了前哨站最核心的指挥室。这地方到处都是闪烁的屏幕和叫不上名字的仪器,嗡嗡作响。秦站长站在最大的那个控制台前面,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林小姐,苏先生。”秦站长转过身,指了指主屏幕上那一串乱码似的、信号断断续续的玩意儿,“大概三分钟前,我们一个几乎没人用的备用频道收到了这个。信号来源……大概在青古镇那头,但具体在哪儿,根本定不了位,干扰太他妈强了。发信号的人用了最高等级的苏家加密方式,而且……”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栀,“……指定要用你的生物特征码,作为唯一的解码钥匙。”
苏家的加密?还得用她的生物特征?林栀更懵了。她在苏家满打满算就认识苏牧和已经没了的老婆婆苏婉清,还能有谁?
“里面说的什么?”苏牧声音低沉。
“得林小姐配合才能解开。”秦站长示意林栀站到控制台前面一个画着圈的地面上。
林栀依言站上去。一道柔和的蓝光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尤其在她眉心那儿多停留了一瞬。屏幕上那些乱码一样的数据开始飞快地滚动、解码,最后变成了一段杂音大得吓人、断断续续的录音,还配着一个模糊不清、晃来晃去的视频画面。
录音里传出来的声音,让林栀和苏牧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是周铭!
那声音虽然被电流声撕扯得厉害,还带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弱劲儿,但那调调,那感觉,他们绝对不会听错!
“……林栀……能听见吗……是我……周铭……”
视频画面黑乎乎的,抖得厉害,像是在某个又窄又矮、满是砖头瓦块的地方拍的。只能勉强看见周铭半张脸,又是血又是土,糊得都快看不清模样了,可他那双眼睛里,除了累,还硬撑着一点不肯灭的光。
“……我还喘着气呢……操……那场爆炸……没把小爷我送走……”周铭的声音断断续续,哑得厉害,透着股劫后余生的狠劲儿,“……我被埋在我们家公寓那堆破烂底下了……靠着一块……不知道啥材料的破铁板……挡了一下……没直接嗝屁……”
他还活着!林栀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一股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心酸的情绪涌上来,鼻子都有点发酸。周铭,那个总是嘻嘻哈哈、阳光得不行的学长,辰言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居然在那场能把一切都抹平的爆炸里活下来了!
“……没时间废话了……我这儿情况不妙……水粮都快断了……这信号也是碰运气才摸到一丝缝……”周铭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找你们……是因为……我可能……撞大运……摸到点要命的东西……”
画面猛地一颠,周铭好像调整了一下角度,把镜头对准了他身后。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能看到那边散落着一些烧得焦黑、像是仪器残骸的玩意儿,还有……几页被火燎得边缘卷曲、残缺不全的纸,上面好像画着些看都看不懂的鬼画符!
“……辰言那小子……背地里一直在鼓捣……那个什么‘虚无之瞳’……”周铭喘着粗气,像拉风箱,“……他好像……猜到要出大事……偷偷留了些……备份的数据和……他自个儿琢磨的东西……藏在公寓的……一个暗格里……爆炸……给炸出来了……”
陆辰言自己留的研究资料?林栀和苏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陆辰言居然在偷偷研究那个把他害成这样的东西?还留了后手?
“……我看不懂……太他妈深了……根本不是人话……”周铭的声音透着股无力感,“……但里面……来回提几个词儿……‘观测者效应’、‘意识锚点’、‘信息奇点’……还有什么……‘逆熵协议’……”
这几个词像锤子一样砸在林栀的神经上!观测者效应?意识锚点?信息奇点?逆熵协议?这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跟她经历的这一切——那个冰冷的“虚无之瞳”,那口代表终结的“井”,眉心的道标,还有“钥匙”……它们之间,难道有什么见鬼的联系?
“……最要命的是……”周铭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在最后那几页纸上……用血……写了点东西……”
画面又是一阵晃动,周铭哆嗦着拿起一张烧得边缘发黑、质地脆弱的纸,凑到镜头前。那上面,用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干涸的血迹,写着几行字,笔画扭曲,透着一种濒死般的急促:
“它们不是神,是漏洞。”
“归寂非目的,是重置。”
“钥匙不止一把,锁不止一重。”
“小心……‘守夜人’……”
最后那行字映入眼帘的瞬间,整个指挥室死一般寂静!
秦站长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她猛地扭头盯住苏牧和林栀,眼神里全是惊疑和审视,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旁边其他几个守夜人成员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摸向了腰间挂着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事儿,空气瞬间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心……守夜人?!
陆辰言在最后时刻,用血写下了对“守夜人”的警告?!
“……我他妈……也搞不懂……这话是啥意思……”周铭虚弱的声音把众人从极度的震惊里拽了回来,“……但我信……辰言不会……瞎鸡巴写……林栀……苏牧……你们……千万当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哼哼似的,画面也开始出现大片的雪花,信号眼看就要断了。
“……我大概在……公寓废墟……东边……地底下……管道维修那层……坐标……我发过去……”周铭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报出了一串数字,“……快来……我快……撑不住了……还有……小心……影子……”
话还没说完,通讯“刺啦”一声,彻底断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慌的雪花点和单调的忙音。
指挥室里,静得能听见各自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紧张的空气。
秦站长那目光跟冰锥子似的,在苏牧和林栀脸上来回扫:“苏先生,林小姐,”她的声音冷得能结冰,“我想,你们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位被‘异常存在’深度侵蚀的陆辰言,为什么会在最后留下针对我们‘守夜人’的警告?还有,他提到的‘钥匙不止一把’,‘锁不止一重’,指的又是什么?”
苏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突然!
指挥室里所有的灯管跟抽风似的疯狂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让人牙酸的电流声!紧接着,尖锐刺耳的警报毫无预兆地炸响!红色的警示灯像疯了一样旋转,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一片血红!
“报告!站长!外部防御结界遭到高强度不明攻击!能量水平急剧下降!攻击方式……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无法识别!”一个盯着控制台的守夜人成员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
主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切换到了外面的监控。只见前哨站入口处的那个山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开了一种粘稠的、像活物一样蠕动着的……巨大阴影!那玩意儿没有实体,却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冲击、腐蚀着前哨站那层看不见的能量结界!结界发出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是……是那东西!矿洞里的!青古镇的!”林栀失声叫了出来,她对那种阴影的气息太熟悉了,跟那个没脸怪物、还有雾里的鬼东西同出一源,但眼前这个更凝聚,更庞大,而且……给人一种有脑子、有目的的感觉!
它们居然摸到这儿来了!而且偏偏是在他们刚收到周铭带着警告的求救信号之后!这他妈是巧合?
秦站长脸黑得像锅底,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吼:“所有防御单元最大功率启动!能量供应优先保障结界!战斗人员就位!准备接敌!”
她猛地转回头,视线死死钉在苏牧和林栀身上,最后,落在了林栀的脸上,或者说,是落在了她眉心那块地方。她的眼神复杂得要命,惊疑、审视,最后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决断。
“林小姐,”秦站长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像块铁,“外面那些玩意儿……它们的目标,很明显是你。或者说,是你身上带着的某个‘记号’。”
“现在,”她的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把林栀的灵魂看穿,“请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陆辰言的警告,周铭的求救,还有外面这些要命的‘影子’……你和苏先生,到底瞒了多少事?那‘不止一把的钥匙’和‘不止一重的锁’,究竟他妈的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