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熵盯着警察局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
那张“焚天印”黄纸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他们逼退。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内袋……那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还残留着焦痕。
照片上的妇人笑容灿烂,与现在停尸房里的尸体有着同样的眉眼。
“三十多年了……”他声音沙哑,指腹摩挲着照片上被血染污的日期,“魏知远以为一张破纸就能拦住我?”
当周遥担忧地望过来时,程熵已经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只有捏着照片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周围的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几片落叶悬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琥珀凝固。
随后又瞬间恢复了原样,似乎这一片刻没有发生一般。
“程熵,我们就这样回去吗?”周遥站在他身侧,声音里压着不甘。
她盯着警察局的大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铜铃,那是她唯一能用来镇邪的法器。
程熵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既然魏老头拿‘焚天印’威胁我们,那我们也不用跟他讲道理了。”
周遥心头一紧。
她太了解程熵了……这人表面玩世不恭,骨子里却是个疯子,为了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咬了咬唇,压低声音警告:“程熵,你可别乱来,百姓的安危得放第一位!”
程熵斜睨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她总是这样,明明身处天听九局这样的地方,却还抱着可笑的善念。
他哼了一声,语气森然:“‘时间梦魇’已经苏醒,你以为魏老头有能力阻止吗?”
周遥呼吸一滞。
她知道程熵说的是事实,可正因如此,他们更不能推波助澜。
她攥紧铜铃,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程熵,那我们也不能火上浇油啊!”
程熵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懒洋洋地整了整袖口,语气轻佻:“谁说我要火上浇油?我们只是去火车站调查时颖失踪的事,我可不会……破坏规矩。”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狠劲。
周遥盯着他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程熵在撒谎……就像时颖失踪前警告的那样:“天听九局里,有人已经疯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铃,铃身上刻着“镇魂”二字,那是时颖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如果程熵真的打算利用“时间梦魇”,那万安县……不,整个时间线都会崩溃。
她狠狠咬了咬牙,抬脚跟了上去。
这一次,她必须阻止他。
哪怕……要与他为敌。
万安县,往生茶楼。
檀香缭绕中,魏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茶楼里明明点着暖炉,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白梦呓。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脸色却比衣服还要苍白三分。
“是你叫他们来的?”魏明压低声音问道,喉咙发紧。
他注意到白梦呓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提着线的木偶。
魏敬柔猛地站起来,茶盏被碰翻,深褐色的茶水在桌上蜿蜒成诡异的形状。
“我要跟季清晏谈判!”她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却微微发抖。
季清晏缓步走近,魏明注意到他的影子在烛光下扭曲变形。
“敬亭兄也在啊。”季清晏的声音温润如玉,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魏明颈侧的伤口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白梦呓安静地站在季清晏身后,对魏明视若无睹。
魏明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明明……可此刻她的眼神空洞得像个陌生人。
更诡异的是,她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茶楼里格外明显,可季清晏说话时,嘴边却没有任何白雾。
谈判果然如预料般剑拔弩张。
魏敬柔言辞激烈,季清晏却始终从容应对,白梦呓更是沉默得像一抹影子。
最终,魏敬柔气得拍桌而起,拽着魏明离开。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埋怨:“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还一直盯着季家那个娘子看!”
她突然瞪大眼睛,“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魏明心里一紧,面上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经过赌坊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小柔,你先回家,我去赌坊赌一把。”
“什么?现在去赌……”魏敬柔还没反应过来,魏明已经闪身混入人群。
她气得跺脚,可人早已不见踪影。
赌坊里人声鼎沸,魏明却觉得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穿过乌烟瘴气的大堂,他从后门溜出,直奔季府方向。
夜色如墨,他跑得越快,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跟着他……那脚步声时远时近,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突然,他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白梦呓。
魏明只觉眼前一花,白梦呓的左手已如铁钳般掐住他的喉咙。
她的指甲突然暴长数寸,泛着幽蓝的寒光,深深刺入他的皮肉。
“梦呓……你……”魏明艰难地开口,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魏明瞳孔骤缩……她的双眼已非人般竖立,眼白爬满血丝。
白梦呓的的右臂突然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五指成爪直掏魏明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魏明腰间的往生罗盘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将她的攻势稍稍阻滞。
“不对……这不是你……”魏明借着喘息之机,注意到白梦呓后颈处隐约浮现一道血色符咒。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暗处阴影里,季清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指尖缠绕着几根几乎透明的丝线,随着他手指轻颤,白梦呓的攻击越发凌厉。
魏明被迫应战,却始终不敢下死手。
他一个侧身躲过白梦呓横扫而来的腿风,那力道竟将青石地面劈出一道裂痕。
“才来两天时间……不可能有这种修为……”魏明心中骇然。
他故意卖个破绽,在白梦呓攻来的瞬间,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她眉心。
“啊……!”白梦呓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
她后颈的符咒显现出完整形态……赫然是季家独有的“傀儡符”。
阴影中的季清晏脸色骤变,急忙掐断丝线。
白梦呓如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而魏明已经锁定了季清晏藏身的方向。
“季公子,”魏明擦去嘴角血迹,声音冷得像冰,“用这种下作手段试探,未免太失身份了。”
“魏兄果然深藏不露。”季清晏突然凑近,鼻翼微动,像是在嗅闻什么,“你的血……怎么带着往生茶的味道?”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魏明袖口沾染的血迹,那滴血竟在接触的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