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60章：殿门窥影
由无数痛苦面孔无声哀嚎构成的暗金阶梯，一级级向上延伸，没入上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渊。每一级台阶，每一张扭曲的微小面孔，都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怨念，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钢针，狠狠扎向踏足其上的生灵。
陆青阳和苏晚晴站在阶梯的起点，如同两只误入神魔墓场的蝼蚁。
“呃…”陆青阳闷哼一声，左臂上那些暗金纹路如同嗅到血腥的活物，贪婪地吮吸着阶梯上弥漫的浓郁死寂怨念，传递出一种诡异的“舒适”感，甚至让他沉重的左躯都似乎轻快了一丝。但这份“舒适”，是以灵魂被怨念侵蚀为代价！灵台那道巨大的裂痕在怨念冲击下疯狂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大哥！”苏晚晴空灵的声音带着担忧，她身上流转的碧金神曦在这纯粹的死亡怨念之地显得格外微弱，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艰难地驱散着陆青阳周身数尺的阴寒。她纤纤玉指紧握陆青阳未被完全金属化的右手，温润磅礴的生命本源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化作一道坚韧的堤坝，死死抵御着怨念洪流对陆青阳残存意识的冲击。
“还…撑得住…”陆青阳咬着牙，布满暗金纹路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就是…这台阶…有点费‘脚皮’…踩下去…感觉像踩着…几万张…哭丧的脸…”
他抬头，目光死死锁定阶梯尽头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怀中，那块古旧的龟甲正散发着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指引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坚定地指向阶梯的尽头——葬帝殿的最终门户！
“登上去…要么成为台阶上新的面孔…要么…推开那扇门…”老铜虚弱而凝重的声音在陆青阳识海回荡，带着一种朝圣般的恐惧，“这是…最终的…试炼…踏阶者…心志不坚…必被怨念同化…化为阶梯的一部分…”
“心志？”陆青阳低头，看着脚下那张无声呐喊的痛苦面孔，感受着左臂传来的诡异“舒适”，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这条胳膊…现在…算不算…‘通敌’了？它好像…挺喜欢这地方…”
“少贫嘴！守住本心！”老铜厉声呵斥，“你体内…那点长生特质…和那丫头的…生命祖根…是唯一的…依仗！登阶！快！”
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走！”陆青阳低吼一声，拖着沉重如山的暗金左躯，右手紧握苏晚晴，左手拄着那柄冰冷沉重的断戈（此刻断戈表面也缠绕着一层微弱的暗金光泽，与阶梯气息隐隐共鸣），一步，踏上了第一级暗金台阶！
嗡——！
就在他脚掌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的绝望怨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接触台阶的部位疯狂钻入！无数细微的、充满痛苦的呓语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左臂的暗金纹路光芒大盛，贪婪地吞噬着这股力量，传递出更强烈的“愉悦”，试图引诱他沉沦！
“哼！”陆青阳闷哼一声，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一清！体内那点淡金色的长生血光在苏晚晴生命神曦的支撑下，爆发出顽强的抵抗意志！
“陆大哥，跟着我！”苏晚晴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体内碧血幽昙祖根的本源之力全力运转，空灵悦耳的吟唱声从她唇间流淌而出！那并非具体的语言，而是一种蕴含着生命起源韵律的古老道音！
嗡——！
随着道音响起，以苏晚晴为中心，一圈圈柔和而坚韧的碧金色涟漪荡漾开来！所过之处，台阶上那粘稠冰冷的怨念如同遇到克星，竟被短暂地净化、驱散！虽然很快又有新的怨念填补上来，但这一瞬的清净，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给了陆青阳宝贵的喘息之机！
生命道音！对抗死亡怨念！
两人不敢停留，借着道音开辟的短暂“净土”，一步一阶，艰难地向上攀登！
越往上，阶梯承受的怨念威压越恐怖！台阶上那些痛苦的面孔也愈发扭曲、清晰，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将攀登者拖入永恒的绝望！左臂的暗金纹路吞噬得越发欢快，冰冷的金属光泽沿着陆青阳的脖颈又向上蔓延了一小截，几乎触及了他的耳根！
苏晚晴的道音也越发急促，空灵的吟唱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碧金神曦的光芒在浓重怨念的压迫下不断摇曳、黯淡。她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道音对抗这万古怨念，对她也是巨大的消耗。
陆青阳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颤和那份不顾一切的守护，心头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他不再言语，只是咬紧牙关，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点不屈的战意，全部灌注到手中的断戈！
嗡！
断戈冰冷的煞气似乎被他的意志引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断口处缠绕的暗金丝线微微亮起，一股带着不屈锋芒的冰冷气息扩散开来，竟与苏晚晴的生命道音隐隐形成某种奇异的共振，短暂地逼退了侵袭而来的部分怨念！
“好小子！有点门道！”老铜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两人互相扶持，一者以生命道音净化前路，一者以断戈战意斩开怨念，在这条由绝望铺就的阶梯上，艰难地向上挪动。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陆青阳的），脚印很快又被冰冷的暗金光泽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攀登了万载岁月。
前方的黑暗终于不再是纯粹的虚无！
在阶梯的尽头，在浓重黑暗的中央，隐约显露出一道……轮廓！
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无比、完全由更加深邃凝练的暗金金属铸就的……门！
门扉紧闭，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缝隙，仿佛天生就是一块巨大的暗金金属块！门体表面，布满了比阶梯更加繁复、更加深奥、仿佛蕴含着诸天毁灭规则的天然暗金纹路！这些纹路缓缓流淌、明灭，散发出一种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埋葬万古的至高意志！
仅仅是远望，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渺小与恐惧便油然而生！灵台剧痛，神魂仿佛要被那无形的威压彻底碾碎！怀中的龟甲指引波动，此刻已强烈到如同心脏跳动，死死指向那扇门！
葬帝殿！真正的门户！
“到了！”陆青阳和苏晚晴精神一振，疲惫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加速向上攀登！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靠近那扇巨大暗金门户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漠然、带着俯瞰万灵生灭的至高意志，如同沉睡的灭世巨兽骤然苏醒，轰然从那扇暗金门户深处爆发！瞬间锁定了阶梯尽头的两人！
这意志，远比母金核心意志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无情！
轰隆！
陆青阳和苏晚晴如遭重击！身体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摁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碧金神曦剧烈摇曳，瞬间黯淡到极致！苏晚晴的道音戛然而止，俏脸煞白，猛地喷出一小口淡金色的血液！陆青阳更是感觉灵台那道裂痕在这股意志的碾压下，如同被投入星辰的冰晶，发出令人绝望的“咔嚓”声，细密的裂纹瞬间遍布整个灵台！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呃啊——！”陆青阳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七窍中都渗出了带着暗金碎屑的血丝！他体内的暗金纹路在这股至高意志的刺激下，不再吞噬，反而传递出一种极致的…“恐惧”与…“臣服”？冰冷的金属光泽如同退潮般，从他头颅和脖颈处急速消退，重新龟缩回左臂和躯干，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君王！
“殿…殿主…意志？！”老铜的声音在陆青阳识海炸开，带着魂飞魄散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它…它苏醒了？！不…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老铜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触及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禁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下，就在陆青阳和苏晚晴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碾碎的刹那！
陆青阳怀中，那块古旧的龟甲，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破黑暗的强烈光芒！龟甲中心，那个残缺的守墓人印记，如同燃烧生命般炽烈闪耀！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万古守护执念与悲怆气息的暗金光束，猛地从龟甲印记中射出！并非攻击那恐怖的殿主意志，而是狠狠撞在了那扇浑然一体的暗金巨门之上！
光束触及巨门的瞬间！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比在母金核心时更加剧烈、更加艰难！仿佛在抗拒，又仿佛在某种规则的约束下不得不执行！
巨门表面，那些流淌明灭的繁复暗金纹路骤然狂暴地扭动、重组！最终，在门扉中央，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其微小、极其不稳定的……暗金色泽的孔洞，被强行“撑开”！
孔洞出现的瞬间，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死寂、仿佛蕴含着诸天终结秘密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召唤”感，顺着龟甲印记的光束，无比强烈地传递到陆青阳的心神——进去！
龟甲的光芒在强行撑开孔洞后迅速黯淡，守墓人的印记彻底模糊，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门…开了！”苏晚晴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然而，那殿主意志似乎被龟甲这强行“开门”的举动彻底激怒！更加冰冷、更加狂暴的威压如同灭世海啸，狠狠压下！那刚刚被撑开的微小孔洞，周围的暗金纹路疯狂蠕动、挤压，试图强行弥合！
“快！进去！门撑不了多久！”老铜在识海发出凄厉的尖啸！
没有时间犹豫！生死一线！
“走！”陆青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苏晚晴朝着那个正在急速缩小的暗金孔洞推去！同时，自己拖着沉重的身躯，紧随其后，朝着那唯一的生路，亡命扑去！
在身体被那冰冷死寂的孔洞吞没的最后一瞬，陆青阳下意识地，朝着孔洞内那深邃的黑暗，飞快地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
让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孔洞之内，并非想象中的殿堂。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冰冷死寂的黑暗空间！
空间的中心，并非王座，也非棺椁。
而是一道…身影！
一道背对着孔洞、静静悬浮在黑暗虚空中的…身影！
他身着一种无法形容其古老与尊贵的残破暗金甲胄，甲胄上布满了无法愈合的恐怖裂痕，流淌着粘稠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暗金光泽。他的身躯高大而枯槁，裸露在甲胄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灰色，布满了如同龟裂大地般的深壑。
最让陆青阳心神俱裂的是，无数道粗大无比、由纯粹暗金母金凝聚而成的冰冷锁链，如同活物的巨蟒，深深刺入那道身影的四肢百骸、脊椎头颅！将他如同囚犯般，死死地禁锢、缠绕在黑暗虚空的中央！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没入周围无尽的黑暗深处，仿佛连接着整个葬帝殿的根基！
那身影，仿佛是整个葬帝金不祥诅咒的……源头！也是…承受者？！
更让陆青阳瞳孔收缩到极致的是，在那道被万道母金锁链贯穿、禁锢的身影侧后方，极其遥远的地方，在这片死寂黑暗空间的边缘，似乎…还悬浮着几道模糊的…轮廓？
那些轮廓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波动。其中一道轮廓，其残破的形态与气息，竟与青铜古道上遭遇的那具“天帝尸身”…隐隐相似？！
而就在陆青阳目光触及那道被锁链禁锢的枯槁身影的瞬间！
那道身影…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转身，而是…他那只被无数暗金锁链贯穿、无力垂落的左手…那枯槁如同鹰爪般的手指…似乎…极其微弱地…朝着陆青阳的方向…勾了勾？！
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的意念碎片，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狠狠撞入了陆青阳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意识深处！
下一刻——
冰冷的黑暗彻底吞没了一切感知！
唯有那道被万道母金锁链贯穿、禁锢于黑暗源头的枯槁身影，以及那根微微勾起的手指，如同最深的烙印，死死刻在了陆青阳的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