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声没想到,沈州白也在乔园留宿。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
沈州白再次回到乔家,身份已经不一样,自然不能再住一楼那间已被当杂物间的小房子。
他被安排去了二楼的客房,房间就在徐莱房间的旁边。
乔声不可避免的与他们撞见。
两人换了身衣服,看样子是要出去。
不待她说话,徐莱便微笑着看她,“姐,我与州白要去吃夜宵,你去吗?”
“这么晚了,还去吃夜宵?”
“嗯呢。”徐莱挽住沈州白的胳膊,笑得一脸甜蜜,“州白说我很久没来馥城了,带我出去看看夜景。”
乔声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打扰你们了,玩得开心。”说完转身去开房门。
只听背后的沈州白轻笑一声,“真不一起去么?跨海大桥的灯光比从前更美了,我想去看看来着。”
乔声没有回头,但是握着门把地手一点点收紧。
她知道沈州白说的什么。
她当然没有忘记,因为那也是她的第一次。
她也很痛。
可笑。她当年还是太心高气盛,她怎么会想到用那种损人一千自伤八百的方式去惩罚沈州白啊?
乔声终是没去。
夜已深,乔声反反复复睡不着。她想找徐莱说明白,可是徐莱似乎有意躲着她。
这种感受令她不安。
她可以接受徐莱如从前那般与她决裂,也可以接受两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但是她不能接受现在她与她虚与委蛇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思绪一点点沉寂时,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响了。
她接通,是徐莱打过来的。
那边的徐莱带着哭腔地声音传来:“姐!你快过来!沈州白跟人打起来了……啊!州白!”
伴随着酒瓶碎掉的声音,电话那头混乱的吵闹声在夜里十分突兀刺耳。
她神色一凝,“你们在哪儿?”
“西海酒吧!姐,你快来,好多血……”紧接着电话传来嘟嘟嘟地挂断声。
乔声赶到的时候,酒吧已经清场了,她进去就看到一地狼藉,昏暗的地板上隐隐可以看到有一摊血迹。
此时,几位警察在对现场的工作人员做笔录。但徐莱与沈州白已经不见了。
“你好,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警察问道。
“是我妹妹给我打的电话,她可能是当事人。”
“是叫徐莱的女生吗?”
“对,没错。她人受伤没有?现在在哪里?”
“她没事,不过她男朋友受了些伤。已经被120拉走了。”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乔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情况等去派出所再说吧。”
乔声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去医院,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过来了。
“你是当事人家属?我告诉你啊,你妹妹的男朋友打了我朋友,还把我的店给砸了,这些损失你得赔啊!”
“你朋友?”
“对,我朋友,曾铠!你知道他那只手多值钱吗?敢砸他的手,你们等着赔死吧!”
“曾铠?”一个几乎快被她遗忘的名字浮出水面,乔声忍不住呵了一声,“那他人现在怎么样?”
“伤得很重!手很有可能骨折!”
“哦,真是可惜了。”
“是吧,你也觉得……”
乔声出声打断他,“可惜只是骨折,怎么不直接打残呢?能直接截肢就更好了。”
“你……”皮衣男脸都绿了。
“他的手,四年前就该断的。现在才断,真是便宜他了。”
……
乔声是在警局见到他们。包括曾铠。
这么久没见,曾铠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变化。
别的不说,读书时他也算是学校风云人物,脸也算能看,据乔声所知,倒追他的人可不少。
而现在?
他整个人吹气了一般,挺着圆鼓鼓的啤酒肚,留着凌乱的中长发,活脱脱一个中年油腻男既视感。
她险些没有认出。
而曾铠见到乔声的第一面,眼中闪过了奇异的惊艳之色,下一秒,似乎是意识到他不该表现出那样的神色,转而变成憎厌的表情。
乔声没搭理他,只是越过他,走到了徐莱的身边。
徐莱坐在那儿,神色有些呆滞,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衣服上也染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乔声忍不住想抱抱她,但手刚碰到她,就被徐莱甩开了。
乔声顿了下,终是收回了手。只是轻声问她,“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别怕,姐来了。”
徐莱抬眼,凌厉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你不是我姐!”
乔声微微愣住。
“都是因为你,州白才会找别人打架!你这个灾星!”
乔声的脸色终于冷下来,她起身,声音不带情绪,“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你没必要每次都把原因归咎在我身上。而且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如果你们没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乔声转身离开。
沈州白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乔声。”
乔声脚步顿住,但没有转身。
沈州白几步走过来,他看了眼旁边的曾铠,又将他的目光挡住,“不是因为你。我只是纯粹看不惯他。所以你无需在意。”
“我知道。”乔声说,“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找谁打架找谁打架,就是麻烦你管好自己的女朋友,不要总是半夜给我打电话。”
她说完,立刻就走。
沈州白想也没想就去拉她,但下一秒,“嘶——”
只见他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乔声才不管他伤到哪里,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继续往前走了。
沈州白想追上去,被自己的律师拦下来,“沈总,事情没处理完,还要等一下。”
而徐莱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就在这里坐着。
要说今日一切,她受到的惊吓最大,但自见到乔声,沈州白却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而她同样痛恨自己。
在那样千钧一发之际,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乔声。
如从小到大的千千万万次那样,遇到麻烦,她总是第一个想到乔声。
这几年来,她时常陷入纠结痛苦之中。
她一面恨乔声对沈州白的无情无义,一面嫉妒如此恶劣不堪的她被沈州白惦记这么多年。
而她更痛恨那个搞砸了与乔声的姐妹情谊的自己。
懊恼、怀念、嫉妒!
后来,为了摆脱情绪的折磨,她去了云山支教。她想在那里找回曾经纯真的自己。
但没想到,她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秘密,让她陷入到了更深的痛苦与纠结之中……
她就像一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只需要轻轻一戳,便能爆炸。
而她不知道,那样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