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馥城。
乔声一给手机开机,上面就不断地涌出来很多的消息和未接来电的提醒。
无一例外,来电人和发件人都是沈州白。
她随手点开看了眼。
「宝贝,睡醒了吗?」
「开了一上午的会,好累。但是事情进展顺利,我很开心。」
「好想你啊,你在干嘛,吃饭了吗?」
「接电话。」
「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乔声,你又骗我。耍我很好玩吗?别闹了,你不会真的走了吧?」
乔声手指动了动,想回他句什么,但最终还是关掉手机,扔进包里。
乔远之与她两人一出机场,直奔医院。
乔璞仁是夜间突发的脑溢血,早上佣人起来后发现的。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两人赶到医院时,人已经从抢救室出来,直接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乔声刚走到重症监护区的走廊,迎面就见乔家一位长辈走了过来。
“三叔伯。”乔声刚喊完来人,就见他举起了手中的拐杖,直直向乔声挥舞过来。乔远之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乔岐山,你做什么?!”
他猛地一推,乔岐山直接向后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乔岐山的儿子乔跃从后扶住父亲,跳脚地说:“你一个乔家的养子,敢对我爸动手动脚?你找打是不是?”
乔远之脸色难看,“是你爸先动得手,你眼瞎吗?”
“我就是要打她!”乔岐山怒骂道,“一个强奸犯的女儿,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要不是她,璞仁怎么会出事?”
“关声声什么事?!你这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
“不是她的阻拦,璞仁何至于这么多年孤家寡人一个?好不容易跟周莺走到了一起,才过几天妻贤子孝的日子,人就直接被她弄进了监牢里!要是周莺在,璞仁就能第一时间被发现,就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这一切不是她造成的吗?不怪她怪谁?!”
他话一出,乔声立即白了脸。
乔远之冷笑一声:“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大哥要跟周莺领证,你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吧!周莺进监牢也是她自己作的,声声是受害者,什么叫被她弄进了监牢。你搞笑呢吧?”
乔岐山被反驳得一时语塞,但仍然恨恨地看向乔声,“甭管怎么说,都跟她脱不了干系!一个白眼狼,灾星!赶紧滚!”
乔远之怒道:“你再他妈放个屁试试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一个快出五服的乔家旁支,在这里狗叫什么!”
乔岐山闻言,险些没有一口气背过去。
他就是再远,平日里乔璞仁见他都得喊他一声三哥,他乔远之竟然这么不尊重自己!
乔跃见父亲吃亏,哪里肯善罢甘休,也跟着嚷嚷起来。
乔家其他旁支的一些人见状,赶紧上来劝架。
乔声面色苍白,其实乔岐山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要不是自己……要不是自己当初那么偏执阴暗,而是选择成全了周莺和父亲,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乔声转头就走。
乔远之见状,也不管那些人再说什么,赶紧去追乔声。
乔声先去找了主治医生,表明身份,了解了乔璞仁目前的情况。
其实比他们想象得要好一些。
“出血面积并不大,只是因为发现的晚,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但醒来的几率还是挺大的,家属不用过分担忧。”
乔声这才松了口气。
谢过医生后,乔声出去,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律师听完乔声的话,有些震惊,“你确定吗?可是这样的话,周莺很快就能出来了。”
“我就是要让她尽快出来,越早越好。”
“那徐莱那边呢?”
乔声顿了顿,“能不能安排我们再见个面?”
律师说:“目前的话,应该不太方便了。有什么话,我可以转达。”
“你帮我问她一句,是否后悔。如果她真心悔过,那就跟周莺一样办,如果……她依然执着,那……正常跟进案件就行。”
律师说:“明白了。哦对了,裴先生那边的人撤了,这案件很快就能结了。你放心吧。”
乔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乔声对乔远之说:“小叔,你在医院看着点。那些人我不放心,延延估计还在家呢,我得回去看看。”
乔声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全程乔远之话都插不进去。他有些欣慰,感觉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终于成长了些。
乔延一见乔声,立刻就扑了上去,“姐姐!呜呜呜呜……我爸爸进医院了,他们说他快死了……呜呜呜呜,我要我妈妈,我要我爸爸,我要我哥哥……”
他的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乔声听得心都快碎了。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悔意涌上心头。
或许是她也跌进了泥里,在沼泽里艰难前行,她终于明白,位于底层的人,想要向上攀爬是多么的不容易。当手里没有任何筹码时,她会奋不顾身抓住一切机遇,即便是用身体换取,她也在所不惜。
周莺……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只是她找的这个男人,恰好是自己的父亲。
因为她见过自己父母恩爱的样子,见过父亲对母亲的深情,所以,在她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天也变心了的时候,她完全接受不了。
那个年纪的她太不成熟了,所以她才会疯狂的打压周莺。
但站在周莺的立场上来说,当初的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错。
所以……那些自她见到周莺的第一眼,就对她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厌恶和恶意,或许真的可以收一收了。
乔声温柔地替乔延抹去眼泪,“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你妈妈也是。还有爸爸……他也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
沈州白赶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先去了医院,最后才回了乔园。
同他一起回来的乔远之下车时说:“等一下,州白,我有事要跟你说。去大哥的书房吧。”
沈州白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此时,他只想去看看弟弟,还有,乔声。
但闻言,他倒也并未反驳,只是说:“好。我先去洗个脸。”
沈州白还是忍不住先去了二楼,乔声房间空荡荡的,无人。他又去了三楼,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看到床上两颗圆滚滚的脑袋紧紧贴在一起相拥而眠的画面,这一整天所有的不安和怨气,全都消了。
他小心翼翼的合上门。
转身,去了乔璞仁的书房。
他的面前,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填好,只差自己签字的部分。
沈州白看着乔远之,说:“小叔,我不会要的。”
乔远之说:“不,这份合同,你得签。”
乔璞仁的状态,他们都心知肚明。哪怕可以醒过来,也基本丧失了管理公司的能力。
乔氏集团的这个烂摊子,必须得有人接手。
乔璞仁确实很有远见,在得知他要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给沈州白时,他非常不理解。但是……今日在医院的场面,让他明白,目前,沈州白确实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一个年轻、蓬勃、聪明、有能力,且绝对不会伤害乔延和自己母亲的人,比任何人都适合来稳住局面。
“签了这份协议,等公司稳定,再转让给乔声。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什么意思?”
“你不愿意?”
沈州白没有回答。
“呵,你不会只想全部留给你弟弟吧?”
沈州白沉默片刻,说:“乔声不能回乔家。这协议我签可以,也可以进乔氏集团,但乔声,绝不可以留在乔家。我可以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她自己也有能力做到,为什么要回乔家?乔家的这份家产对她很重要吗?”
他努力克制着情绪,但还是有些失控。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只见乔声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他,身形单薄到仿佛一碰就会碎。
明明二十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做着最亲密的事,但此刻,她眼神已疏离到好像在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
她微微扬着下巴,眼神冷漠异常,“你没资格替我放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