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柱自承恩殿地基冲天而起,撕裂夜幕,如一道从地狱深处刺出的獠牙,将整座皇城浸入猩红之中。
天穹仿佛被灼穿,云层翻滚成漩涡状,隐隐有低语自高空坠落,像是千万亡魂在哭嚎,却又被某种无形之力生生掐断喉舌,只剩呜咽回荡。
断默盘膝而坐,铜环缠腕,此刻震颤如雷。
他闭目测算,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眉骨滑落:“归墟倒悬之象已现——不是门开,是它在‘吞’命。”声音发紧,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每有一人被‘伪判’裁决,便有一缕魂火注入地底碑心……那不是轮回,是喂养。”
烬瞳蜷缩在沈青梧衣角边缘,魂光微弱得几乎要熄灭,声音却带着惊惧的清醒:“那些伪印……它们在模仿你的频率。”她细小的手指指向地下,“它们想把你拉进他们的审判回路,让你变成他们规则的一部分——一旦你回应了那份律令,你就不再是执刀者,而是祭品。”
风卷残灰,吹不散这压城欲摧的死气。
沈青梧立于莲台之巅,银焰映照下,她唇上那道银纹正微微搏动,如同活物呼吸。
那是新生判官印烙下的痕迹,也是她与地府契约的凭证。
可此刻,它竟与地底某物产生了共鸣——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节奏,就像当年师父写下生死簿时笔尖轻颤的韵律。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代罪判官”,从来就不止一个。
地府从未真正放手人间秩序。
它在这宫墙之内,埋下了自己的影子,自己的手,自己的神谕执行者。
而那位藏身于承恩殿下的“伪判”,早已借帝王之权、妃嫔之死,行了数十年不见血的审判。
无声无息,抹去真名,炼化怨魂,把这座皇宫变成了归墟的饲槽。
可笑的是,皇帝以为自己掌控生死,实则自登基那夜起,他的每一次册封、每一纸赐死诏书,都在为地底那块碑添一笔祭文。
沈青梧缓缓吐出一口气,眸中寒光乍现。
她来,本就不是为了维护什么冥律。
她是来讨债的——为前世枉死山野的自己,为所有被无声抹去名字的冤魂,更为那场背叛她的师门之誓。
她忽然盘膝而坐,手中新生判官印翻转,不再朝天启冥途,而是倒置,狠狠按入脚下泥土!
银焰逆流,如血脉倒灌,顺着掌心符纹渗入地脉。
大地震颤,裂缝蔓延,幽光自缝隙中渗出,仿佛沉睡千年的根系被唤醒。
这不是开启冥途,而是布设“名引阵”——以自身命火为饵,逆召那些已被抹去真名的亡魂。
刹那间,宫墙内外百余名刚死未超度的嫔妃、宫人魂魄齐齐抬头,动作整齐得诡异。
她们原本已被律锁卫勾走魂线,即将押往阴司受审,可就在这一刻,所有牵引骤然断裂。
她们停住了。
眼眶中燃起幽蓝火光,微弱却坚定,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群。
“……有人在叫我们。”她们齐声低语,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穿透宫殿,直抵人心。
影契倚靠残垣,断臂处不断涌出黑血,混着灰烬滴落地面。
他用仅存的右手颤抖着蘸灰,在地面补全最后一段图录。
指尖划过焦土,每一下都似耗尽残魂,但他仍在笑,牙齿染血如妖。
“承恩殿地砖之下,埋着十二块‘初祭碑文’……”他喘息着,声音虚弱却清晰,“每一枚都刻有一个被献祭者的真名。先帝登基时杀九嫔封基,当今圣上……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抬眼看向沈青梧,目光灼热:“你以为他是受害者?不……他是共犯。自愿献祭后宫性命,换取江山稳固,换取长生幻梦。而那位‘伪判’,不过是替他执行契约的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