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子,来吃饭啦——”
“老孙子,来换件衣裳——”
政儿在家的时候,栀兰从来不叫他的名字,总是老孙子长,老孙子短地叫着,她自己是“说者无意”,没想到别人却“听者有心”了。
“妈,能不能别天天‘老孙子’、‘老孙子’的?你咋就知道我以后就不能生男孩儿?”冠臣板着脸,不高兴地跟栀兰说。
栀兰听到他的话,一伸舌头,心想,“小样,你才十七呀,现在就挑上理了。”
当着冠臣的面,她没好意思说啥,晚上看到筱媛回来了,她一边学一边哈哈大笑。谁都没想到这个啥都不争不讲的小冠臣,脑子里竟然这么封建。
自从艳丽生了政儿,小冠臣心里就开始有压力了。两个哥哥都生了儿子,他唯恐自己将来生女孩儿。
偏偏,慧婕生了小源,舒婉生了欢欢和乐乐,他的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一共生了六个儿子,这孩子的压力更大了。
“我可咋办哪,千万别换样啊,到我这可千万别换样啊……”小冠臣在心里不知道做了多少祷告。
到他结婚的时候,家人们都盼着他能给大家生个女儿,慧婕说,“老弟老弟,你们生个闺女呗,多好玩呀,咱家这么多臭小蛋子,长大了就没意思了。”
“你们咋都知道要儿子呢?为啥叫我生姑娘啊?我才不干呢。”
“可不是呗,咱家就缺小姑娘,我们都没有机会了,就靠你了……”二利赶紧追随媳妇。
“闭上你那乌鸦嘴吧,你咋不生姑娘呢?”没想到冠臣直接就给怼回去了,可没有对他二姐那么客气了,把一家人笑得直拍大腿。
又一个礼拜天,舒婉跟晓和两个人带着欢欢乐乐回来了。两个小家伙不光是长得萌萌的,人见人爱,而且他们说话的语调怪怪地,南腔北调地叫人一听就想笑。
舒婉不知道上周的话茬儿,问艳华,“你喜欢男孩女孩儿呀?我那时候就想要个女孩儿,结果俩都是臭小蛋子。”
“我是啥都行,不过冠臣喜欢男孩儿。”艳华笑着说。
“你要是能生个小女孩儿多好,咱们全家人都稀罕,那么多人帮你们疼她,多幸福啊。”
冠臣一听就不干了,“噢,俺们费那么大劲生个孩子,就为了给你们玩啊?你们玩够了,都领着自己的儿子回家了,那俺不还是没有儿子吗?你们一个个的咋都那么会算账呢?”
“哈哈哈——哈哈哈——”把栀兰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一想,冠臣说得也对哈,人家费那么大的劲生了个孩子,就为了给你们玩呀?要稀罕自己生呗,凭啥让人家给生?
一次周末聚会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块,冠臣说啥要灌二利白酒。
“凭啥呀?你为啥不灌他们呐?看我是中间的好欺负呀?”二利笑着躲到老远。
“谁叫你乌鸦嘴,我就灌你。”冠臣拎着酒瓶子满桌撵着二利要给他倒白酒。
大家一下子明白了,艳华怀孕了——
“哎呀——是不是……”慧婕说了个半截话,就打住了。
“今天去做检查了,大夫说是女孩儿。”艳华声音不太大。
“不是吧?这么小……能……看清楚吗?”筱媛说。
“咱们找人了,给看了好几遍特别清楚,大夫说百分之百是女孩。”艳华补充道。
接下来谁都不敢说话了,不知道哪句又把冠臣给惹毛了。
栀兰打破了僵局,“女孩儿更好,我正缺个孙女呢,再说了,你看你这三个姐姐对我多好,谁有闺女谁有福啊,等岁数大了你们就知道了,不用上火。”
“那上啥火,有了还能不要啊。”冠臣跟二利闹了一会儿也安稳下来了。
“这么想就对了,等这个孩子大一大,有条件再生一个,没准将来还数着你最富有呢。”筱媛当年一心想再生一个小姑娘,可是政策不允许呀,冠臣就没事了,他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冠臣每天心事重重的,从来不敢在艳华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叹气。但是说是说,只要孩子出生见了女儿的面,以他的性格,肯定得当成心肝宝贝地疼着。
一晃艳华到了预产期了,冠臣的三个姐姐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们都鼓动人家生女孩儿,这回人家真要生了,千万不能吊以轻心呐。
1997的暑期,在一个炎热的上午,艳华被推进产室,她的娘家妈妈在里面陪着她,栀兰和冠臣焦急地在走廊里等着。
栀兰给孙女准备了漂亮的小包被,冠臣也给闺女买了好几套漂亮的公主裙。
十一点多钟,艳华的妈妈喜出望外地推开门喊道,“生啦、生啦,是个男孩儿。”
栀兰和冠臣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你说生个啥?”栀兰又问了一遍。
“是男孩儿,是你的老孙子!”艳华妈妈大声强调着。
“啊?”栀兰感觉脑袋一涨, 随后拍着手大笑道,“啊哈哈哈——”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冠臣一步蹿到丈母娘跟前,“妈、妈、妈,是真的吗?”
丈母娘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拍着他的肩膀说,“是真的,你有儿子啦——”
“诶呀!嘿嘿,嘿嘿……”冠臣高兴地在走廊里又蹦又跳,嘴里一直“诶呀、诶呀……嘿嘿、嘿嘿……”着。
这时,筱媛,慧婕,舒婉三姐妹也都从班上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她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直摇头,这简直太意外了。
从怀孕到出生,这十个月做了那么多次产检,没有一次说是男孩子,怎么生出来就突然变成了男孩了,所有的人都心花怒放。
冠臣自从听到男孩子那一刻,嘴就一直咧着,笑得脸都僵了。他看着儿子躺在襁褓那个小模样,嘿嘿地笑说:
“儿子,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嘿嘿,不好玩。”
吃中午饭的时候,他还是咧着嘴,顾不上吃东西,想想就嘿嘿地笑。
看到老儿子一个劲儿地傻笑着,栀兰说,“你把嘴闭上歇一会儿吧,这都咧了一天了。”
“妈呀,我也知道这样累呀,可它就是闭不上你说咋办呐,我刚一闭上,它自己就开了。”
听到冠臣的话,把筱媛笑得差不点呛到。这孩子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啊,简直太神奇了,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栀兰不这么想。她感觉这里面一定是有神助之功,而且帮助冠臣的人就是嘉濠,她偷偷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筱媛。
筱媛听后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默默地藏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冠臣和艳华给孩子起了一个超乎寻常的名字“卓卓”,名字里藏着他们对孩子最深切的期盼,寓示着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与众不同。
同时也激励着孩子,在以后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一步步走出属于自己的独特轨迹,为这个家族续写一个又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