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大闺女筱媛收拾完碗筷,下到二楼,她打开栀兰的房门喊到,“妈,走啊——“自从栀兰搬到这个楼上,筱媛每天晚上都陪着栀兰出去溜湾。
栀兰顺手抓了件薄外套,就跟大闺女一起出去了。她临出门时看了一下挂钟,”才六点三十五啊,今天能多走一会儿。“路灯刚亮起来,晚风带着秋末的凉意拂过脸颊,母女俩并肩走在路边的小道上。
娘俩锁门时,撞见物业的保洁员在扫楼道,热情地打着招呼说,“出去溜弯呀大婶?” 保洁员手里的拖把轻轻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楼道灯映着他微弯的脊背。
”辛苦啦。“筱媛笑着打招呼说。
保洁停下脚步,擦了擦额角的汗:“快了快了,擦完你们这层就收工。你天天都陪老妈出去哈,大婶可真有福气呀。”栀兰听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轻拍着女儿的手臂:
“是啊,大闺女天天陪我出去锻炼。不然我一个人就懒得出去了。” 栀兰应着,跟筱媛一起下了楼。院子里的草坪果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细碎的香气浮在空气里。
入秋后,晚风有点凉。小区里的路灯渐渐亮了,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砖石小路上轻轻回响。筱媛挽着母亲的胳膊,走得慢而踏实,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时光的褶皱里。
筱媛挽着栀兰的手,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散着步。走着走着,
栀兰就开始跟她磨叨着上代人之间的是是非非。“我那时候怎就那么傻,你大姑怎么欺负我,我也不生气,也不知道告诉你爸爸……”
工作上的事已经够筱媛累的了,她没有心情听栀兰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所以,她基本上不插嘴,也不打断栀兰的话题,豁出去一只耳朵丢给她,由着她有来到去地讲着。
筱媛表面上在洗耳恭听,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开会要汇报的材料。她怕栀兰觉察到自己被冷落了会伤心,就隔三差五地哼哈应和一句,或在栀兰说起自己过往的委屈时,轻声安慰两句。
月光下,娘俩的脚步走得慢悠悠的,闺女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打量着栀兰,见她脸上透着安稳又惬意的神情,便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满足。
这样的时刻,对栀兰来说就是最好的陪伴。她絮絮说着那些早已泛黄的旧事,语气里竟没有怨恨,倒像在回味一段段久远的滋味。
说到动情处,她还会轻轻叹一口气,仿佛那些委屈早已酿成了岁月里的酒,苦中带甜。
筱媛依旧安静地听着,脚步未停,心却悄然柔软下来。她明白,母亲需要的不是回应,而是有人愿意承载她的过往。
”妈妈,今天风有点大,咱往回走吧。“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筱媛担心栀兰会感冒,就提议提前往家走了。栀兰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转过身,脚步依旧平稳。
走到楼下的时候,栀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七点十五分,不由地感慨说,“试着没多大一会儿啊,居然走了四十分钟了。”
栀兰语气里带着点意犹未尽——因为每天她们都要转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她太享受和闺女一起散步的时光了。
“门怎么开了?是谁来了没给锁门呢?”两个人上到二楼,筱媛拿出钥匙刚要开锁,发现栀兰的房门开了一道不显眼的小缝。
栀兰的房门有七把钥匙,她自己一把,六个儿女每家一把,这样,无论谁要进来都不用叫门,除非他们把钥匙忘在了家里。一来怕栀兰开门不方便,二来也防止她一旦有什么情况开不了门。
“妈,家里被盗了,您站这儿别动!”筱媛一眼就发现了室内的异常,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将栀兰拉到身后,轻手轻脚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抽屉全被拉开,柜门大开,地上散落着衣物和文件。
“不可能啊,咱才走多大一会儿呀?再说刚才保洁还在楼道里拖地呢,哪能这么快就进人了?”栀兰不相信筱媛的话。她颤声说着,脚却不由自主往屋里挪。
筱媛一把拽住她衣袖,压低声音:“妈,你想想,这地上的东西,还有衣服都是你放的吗?”
栀兰仔细一看,地上的衣服虽然不多,但也不可能是她放的。再看看地上,还有几个鞋盒子也都是敞开的,她的心凉了。
筱媛拿出手机就给慧婕和舒婉挂了电话,让她们马上报案,自己负责保护现场,照顾栀兰。
栀兰确信家里被盗了,瞬间僵在原地。客厅的沙发垫都扔在了地上;电视柜的抽屉半开着,里面的杂物撒的到处都是。
栀兰的目光扫过屋里的狼藉,心一点点沉下去。”妈妈,警察到来之前,咱们不能进去。你累的话,先上楼到我家歇一会儿吧。“
没过多久,二儿子和三闺女也赶来了。栀兰还没感觉累,她要在这盯着,等警察来看看,到底丢没丢啥值钱的东西。
很快警察就到了,警察进门后迅速勘察现场,拍照、提取指纹,动作专业而有序。栀兰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一刻不离地跟着警员移动。
警方初步判断是熟人作案,因门锁无撬动痕迹,天还没完全黑,从窗户进人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且作案时间极短,作案人知道栀兰不在家,且熟悉她散步的规律。
说完,警察让栀兰清点家中财物,看看是否有物品丢失。栀兰缓步走进屋内,在警察的陪同下开始逐一检查柜子和抽屉。
她首先打开卧室的五斗柜,在第二个抽屉里,她放在那里2500元钱不见了。抽屉半开着,夹钱的笔记本里面空荡荡的,一张红票都给她留下。
她手指微微发抖,合上抽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我的钱……” 栀兰的声音发颤。
筱媛赶紧扶着她:“妈您别慌,咱再找找,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 可两人找遍了屋里的角角落落,哪里还有钱的影子。
栀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脑子嗡嗡响,一幕幕回忆涌上来:那 2000 元是儿女平时给她的零花钱,她舍不得花,一点点攒起来,想着万一有个急事能应急。
还有大儿子前几天卖木耳的 410 元,她还没来得及交给儿子,柜子上面的小铁盒子里还有 100 多块钱,是她平时买菜剩下的零钱,她留着坐车用的这些钱,每一笔都带着日子的温度,如今却全没了。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筱媛又在卧室的床头柜旁叫出声:“妈!首饰盒!” 栀兰抬头看去,她床头上的首饰盒被扔在地上,盒盖摔开,里面空荡荡的。
她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站起来,扑过去拿起首饰盒:“我的项链…… 我的镯子……”那是她这辈子最值钱的东西了。
那条金项链,是三女儿给她买的,花了4000 多块钱。那个大金镯子是她七十岁生日的时候,老儿子给她买的,花了一万多块钱。说是让她戴着好好风光风光。
栀兰曾经说过,等将来她不在了,谁买的首饰都还给谁,让他们留个念想。她平时舍不得戴,没人的时候,她就拿出来摆弄摆弄,摆弄完了在放在床上,看一会儿,笑一会儿。
两条珍珠项链,一条玛瑙项都是她的儿女们给她买的,珠子圆润,她平时最爱配着素色的衬衫戴…… 这些东西,她都像宝贝似的藏着,有的甚至没怎么戴过,如今却被洗劫一空,连个影子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