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不响，却像踩在人心尖上。
凌尘和那瘦高灵武师都绷紧了神经，死死盯着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
是个老头。佝偻着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跟个老乞丐似的。手里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拐杖，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那恐怖的煞灵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缩回河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温和气息，却让两个杀红眼的灵武师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老头，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凌尘瞬间做出了判断，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瘦高灵武师显然也看出了不对劲，眼神惊疑不定，暂时收敛了杀气，抱拳试探道：“前辈是何人？此地乃我地煞殿管辖范围，我等正在追捕殿中要犯，还请行个方便。”
他抬出地煞殿的名头，想试探一下老头的底细。
“地煞殿？”老头慢悠悠地走到近处，浑浊的眼睛瞥了瘦高灵武师一眼，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呵，什么时候，这‘万煞窟’成了你们地煞殿的地盘了？老夫在这住了几十年，怎么不知道？”
万煞窟？凌尘心里一动，这名字听起来比蚀骨洞更唬人。而且，住这儿几十年？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瘦高灵武师脸色一变，对方显然不卖地煞殿的面子。他强压着怒气：“前辈，此子杀我地煞殿执事，罪大恶极，必须带回殿中受审！还请前辈不要插手！”
老头没理他，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浑身是血、拄着剑勉强站立的凌尘，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他手中那柄布满裂痕的斩孽剑和他身上残留的暗沉气息上停留了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
“小子，你身上这味儿……有点意思啊。”老头咂咂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煞气不像煞气，星辰力不像星辰力，还掺着一股子狠辣的毒劲儿……啧啧，乱七八糟的，居然还没把自己玩死？”
凌尘心里一紧，这老头的眼力太毒了！他强撑着精神，不卑不亢地道：“晚辈凌尘，被地煞殿追杀，误入此地，无意打扰前辈清修。若前辈能援手，晚辈感激不尽。”
他直接点明处境，把选择权抛给了对方。在这种老怪物面前耍心眼没用，不如坦诚点。
“清修？”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用拐杖跺了跺地面，震得几块碎骨跳了跳，“你看这鬼地方是能清修的样子吗？老夫是躲……呃，是镇守在此！”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改了口，随即又看向那瘦高灵武师，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这小子老夫看着顺眼，你们地煞殿那点破事我懒得管。这人，我保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瘦高灵武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好歹是灵武师，在地煞殿也算个人物，何时受过这种气？而且任务失败，回去也是重罚！
“前辈！你未免太不把我地煞殿放在眼里了！”他眼中凶光一闪，灵武师的气息再次爆发，阴煞之气环绕周身，“此人，我必须带走！”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前冲，干枯的手掌如同鬼爪，绕过老头，直取凌尘咽喉！他竟然想强行抢人！
“哼，给脸不要脸！”
老头冷哼一声，看似随意地抬起那根歪扭的拐杖，对着瘦高灵武师冲来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的能量光华。
但就在拐杖点出的瞬间，瘦高灵武师前冲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僵在半空！他周身的阴煞之气像是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消散大半！
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凌尘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完全没看清老头是怎么出手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彻底制服了一个灵武师！这老头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老头收回拐杖，像是拍走了一只苍蝇。
“噗通！”瘦高灵武师摔在地上，浑身抽搐，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看向老头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滚。”老头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瘦高灵武师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连滚带爬地朝着来时的通道窜去，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转眼就消失不见。
洞窟内，只剩下凌尘、老头，以及地下河哗哗的水声。
危机……暂时解除了？
凌尘松了口气，但精神一松懈，强压下的伤势和透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啧，这就撑不住了？”老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尘感觉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住了自己，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老头拎着，如同拎小鸡一样，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前……前辈，我还有个同伴……”凌尘艰难地开口，担心阿星的安危。
“那个小女娃？放心，没事，就在前面。”老头头也不回，步子看似慢，速度却奇快。
没过多久，凌尘就被带到了洞穴深处的一个相对干燥的平台上。阿星果然在这里，蜷缩在角落里，看到凌尘被老头拎过来，先是害怕，随即又露出惊喜。
平台中央，竟然有一口不起眼的小泉眼，咕嘟咕嘟地冒着乳白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淡淡的清香，与这洞窟的死寂煞气格格不入。
“把她也带过来。”老头随手把凌尘丢在泉眼边，对阿星招招手。
阿星怯生生地走过来。
老头看了看凌尘几乎不成人形的伤势，又看了看阿星苍白的小脸和眉心那若隐若现的印记，摸了摸乱糟糟的胡子，自言自语道：“一个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一个身体里藏着个大麻烦……嘿，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指了指那口乳白色泉眼：“‘生机泉’，泡着吧，对你们有好处。死不了。”
凌尘感受到泉眼散发出的磅礴生机，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也不矫情，道了声谢，便挣扎着坐进泉眼里。阿星看了看凌尘，也小心翼翼地踏入泉水中。
乳白色的液体包裹住身体，一股温和精纯的能量立刻顺着毛孔涌入，开始快速修复他们受损的身体和经脉。凌尘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片刻。
他看着旁边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样的神秘老头，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老头是谁？为什么住在这么凶险的地方？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他说的“镇守”是什么意思？镇守这万煞窟？还是……镇守别的什么东西？
还有阿星……
凌尘的目光转向浸泡在泉水中，脸色逐渐红润的阿星，她眉心的星辰王印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这老头，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救我们，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凌尘靠在泉眼边缘，感受着生机的滋养，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强打着精神，不敢完全沉睡。
在这神秘而强大的老者面前，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而对方的目的，依旧是一片迷雾。
这刚刚脱离的险境，似乎又陷入了另一种未知的局中。
老头忽然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声音含糊不清：
“……等了这么久……‘钥匙’……总算来了两个像点样的……”
凌尘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睡意瞬间驱散大半。
钥匙？像点样的？
他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