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克的夜空被都市的霓虹灯染成一片混沌的暗紫色。
墨辰抱着气息奄奄的艾莉森,身形如同鬼魅,在高楼大厦的阴影间极速穿梭,避开所有监控和可能存在的追踪。
夜风猎猎,吹动他染血的衣襟和艾莉森散落的金色长发。
怀中的躯体越来越冷,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那神魂攻击附带的阴毒诅咒之力,正疯狂地吞噬着她最后的生机。
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施救!
墨辰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扫过下方街区,瞬间排除掉所有酒店、公寓等容易留下痕迹的场所。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布鲁克林区边缘,一栋废弃的工业厂房。
那里远离闹市,结构坚固,最重要的是,能量场混乱,能有效干扰大部分追踪手段。
身形一闪,他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厂房破败的院落,撞开一扇生锈的铁门,进入一个空旷且布满灰尘的车间。
车间内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腐败气味,巨大的、早已停转的机器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投下狰狞的阴影。
唯有角落一个相对干净、似乎是昔日值班室的小房间,还保留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一把歪斜的椅子。
墨辰小心翼翼地将艾莉森平放在木桌上,动作轻柔,生怕加剧她的伤势。
“璃,分析伤势,最佳治疗方案!”
墨辰在心中急喝,同时双手已然覆盖上一层浓郁的混沌真元,轻轻按在艾莉森冰冷的后心处,试图暂时护住她那即将崩溃的心脉和消散的灵魂。
“主人,伤势极重!”璃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急促,“物理层面,心脉被诡异能量震裂,多处内脏出血。更麻烦的是灵魂层面,那道诅咒如同附骨之疽,正在快速湮灭她的生命本源!常规医疗手段无效!必须立刻以您的混沌真元强行逼出诅咒,同时修复肉损伤势!但过程极度凶险,她的身体太脆弱了,稍有不慎,真元冲突之下,她立刻就会……”
后面的话璃没说,但意思很明显,稍有不慎,就是加速死亡。
墨辰眼神沉凝,没有任何犹豫。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因他而重伤的女孩香消玉殒。
“准备辅助我稳定真元输出。另外,扫描她全身,我需要知道她是否有其他隐疾或特殊体质,以免发生意外。”
“是!”
墨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双眸微闭,神识高度集中,天级初期的混沌真元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入艾莉森体内。
这个过程比任何一场生死搏杀都要凶险和耗费心神。
他的真元必须足够强大,才能驱散那顽固的诅咒;又必须足够柔和,不能伤及她脆弱的经脉和内脏;还需要分心用另一部分真元吊住她的性命,修复损伤。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混沌真元至刚至阳,本就霸道,如今却要行春雨润物之事,其中的控制难度可想而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车间内寂静无声,只有墨辰沉稳的呼吸和真元流转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艾莉森的身体偶尔会剧烈地抽搐一下,嘴角溢出黑色的污血,那是诅咒被逼出的迹象。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死灰之气似乎在缓缓消退。
就在墨辰全力逼出最后一丝顽固诅咒的瞬间,他的神识扫过艾莉森的心脏部位,突然微微一怔。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神圣的能量残留。
这丝能量与她本身的生命气息格格不入,更像是某种外来的祝福或保护?
正是这丝能量的存在,在最关键时刻微微偏转了那道神魂攻击的角度,否则,她恐怕当场就已经神魂俱灭了。
“这是……西方教廷的圣光祝福?而且是最本源的那种……”璃惊讶的声音响起,“这女孩身份不简单!”
墨辰皱了皱眉,但没有停下动作。
他将最后一丝诅咒之力逼出,并用真元将其彻底湮灭。
随后,庞大的生机能量如同暖流,开始缓缓滋养修复艾莉森受损的心脉、内脏和经脉。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脸上的血色也开始慢慢恢复,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
墨辰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金发女郎。
她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瓷器,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下,即使在昏迷中,眉宇间似乎也藏着一丝倔强和忧虑。
她的礼服早已被鲜血和灰尘玷污,但依旧能看出价值不菲,气质并非普通家庭能够培养。
他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手臂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纹身——一个被橄榄枝环绕的字母“A”。
还有她散落在一旁的、小巧的手拿包。
墨辰神识微动,包内的东西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一部加密手机,几张信用卡,少量现金,还有一张被小心收藏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艾莉森,穿着骑术装,笑靥如花地搂着一匹白马。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西装、面容严肃、却眼神温和的中年白人男子。
墨辰认得这张脸——西丽联邦资深参议员,以对夏强硬着称的理查德·斯托克顿!
原来是她……
墨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参议员的千金,却拥有教廷的本源圣光祝福,又恰好出现在那个晚宴,恰好为他挡刀……这真的只是巧合?
就在这时,艾莉森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碧蓝如湖水的眼眸初时充满了迷茫和痛苦,随即焦距慢慢凝聚,对上了墨辰深邃的黑眸。
她先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流露出惊恐,但很快,那惊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看到墨辰无恙的细微放松,还有深深的好奇。
“你……你没死……”她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庆幸。
“为什么救我?”墨辰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艾莉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
她微微偏过头,避开墨辰过于锐利的目光,低声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当时觉得不能看着你就那样……”
她的回答有些混乱,却不似作伪。
“你认识我?”
“不认识……”艾莉森轻轻摇头,牵扯到伤口,让她蹙起了秀气的眉毛,“但我知道霍华德家的事……你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我……我很佩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颊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墨辰沉默地看着她。
他的神识能感知到,她的话基本是真心的,至少大部分是。
这个女孩,似乎和她那个强势的父亲并不一样。
“你父亲是理查德·斯托克顿参议员。”墨辰直接点破了她的身份。
艾莉森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痛苦,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墨辰,嘴唇颤抖着:“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不需要调查。”墨辰语气平淡,“你的纹身,你的照片。而且,你体内的那一丝圣光祝福,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艾莉森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碧蓝的眸子里充满了挣扎和一丝绝望:“那……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讨厌政治!讨厌那些肮脏的交易!我离家出走很久了,我只是……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她的话语有些凌乱,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
一个叛逆的、对家族政治不满而离家出走的参议员千金,偶然卷入了一场针对他的刺杀,并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或许有佩服,或许有对家族的反抗,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墨辰没有再追问。
他取出一些清水和之前炼制的低级疗伤丹药,小心地喂她服下。
“你需要休息。这里暂时安全。”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却足够细致。
艾莉森怔怔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看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时专注的神情,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而强大的、正在修复她身体的神秘力量,碧蓝的眼眸中,好奇和某种异样的情愫渐渐加深。
这个男人,强大,神秘,冷漠,却又似乎没那么坏。
他和她认识的所有西丽精英都不同。
“谢谢你救了我。”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不再有恐惧。
墨辰没有回应,只是仔细地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窗外,纽克的夜空依旧喧嚣,但在这间破败的厂房里,却有一种诡异的宁静在蔓延。
救人与被救,好奇与探究,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而墨辰的神识,始终分出一缕,警惕地笼罩着四周。
他知道,幽灵的杀手虽然被重创遁走,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