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床上,乱石嶙峋,呼啸的山风卷起沙尘,吹打着枯黄的灌木,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显此地荒凉死寂。
洛紫嫣跪在冰冷的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揽着墨辰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触手之处,一片粘腻湿热,全是尚未凝固的鲜血。
他背后的伤口狰狞可怖,肩胛骨明显塌陷碎裂,周围的皮肉翻卷,呈现一种不祥的暗金色,那是罗天枭霸道灵元残留的侵蚀痕迹。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墨辰…墨辰…你醒醒…不要吓我…”
洛紫嫣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指轻轻拂开他额前被血污黏住的发丝,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她自幼在宗门长大,虽是天之骄女,经历却相对简单,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伤势,又何曾有过如此无助的时刻?
父亲重伤,宗门蒙难,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人又为了救她而濒死…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与羞涩,洛紫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荒山,灵气稀薄,杳无人烟,暂时看来安全。
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隐匿行踪的地方,否则一旦入夜,寒气侵袭,或是遇到妖兽,以墨辰现在的状态,必死无疑。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山壁下一处被藤蔓半遮半掩的黝黑洞口。
“坚持住,墨辰,我们得找个地方…”
她咬紧牙关,试图将墨辰扶起。
但墨辰身材挺拔结实,又完全失去意识,异常沉重。
她本身也消耗不小,试了几次,竟难以挪动。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让墨辰平躺,自己快步走到那山洞前,拔出赤霞剑,警惕地斩断藤蔓,向内探去。
山洞似乎并不深,入口处有些野兽栖息的痕迹,但并无活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土气。
洞内空间不大,但足够容纳两人,且相对干燥,是个理想的临时避难所。
洛紫嫣心中一喜,连忙返回,再次尝试搀扶墨辰。
这一次,她运转起所剩不多的灵元,娇叱一声,几乎是半拖半抱,才艰难地将墨辰挪进了山洞深处,让他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
做完这一切,她已香汗淋漓,气息微喘。
不敢休息,她迅速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所有可能用上的东西:疗伤丹药、清水、干净的纱布、甚至还有几块用来照明的萤石。
萤石柔和的光芒驱散了洞内的黑暗,也照亮了墨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可怖的伤口。
洛紫嫣的心又揪紧了。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先小心翼翼地解开墨辰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青衫。
衣衫与伤口黏连,每一次剥离都带来细微的撕扯,昏迷中的墨辰似乎也感到了痛苦,眉头紧蹙,发出无意识的闷哼。
每一声闷哼都像针一样扎在洛紫嫣心上。
她动作愈发轻柔,眼中噙着泪,手下却稳而快。
终于,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清晰的拳印,周围的肌肤一片焦黑,骨头碎裂,甚至能看到微微跳动的内脏,暗金色的异种灵元如同跗骨之蛆,仍在不断侵蚀着周围的组织,阻止着伤口的自愈。
洛紫嫣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重的伤势,换做常人早已死透。
墨辰能撑到现在,全凭其强大的肉身底蕴和顽强的生命力。
她不敢怠慢,先取出最好的解毒化瘀的丹药,捏碎成粉,混合着清水,仔细地涂抹在伤口周围,试图中和那霸道的暗金灵元。
药粉触及伤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墨辰的身体猛地一颤。
“忍着点…很快就好…”洛紫嫣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加快动作。
她又取出内服的疗伤灵丹,试图喂入墨辰口中,但他牙关紧闭,根本无法吞咽。
略一犹豫,洛紫嫣俏脸上飞起两抹红霞。
她将丹药含入自己口中,以灵元化开,然后俯下身,轻轻捏开墨辰的下颌,以口渡药。
双唇相接,触感冰凉而柔软,带着浓郁的药香和一丝血腥气。
洛紫嫣的心脏砰砰狂跳,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羞涩难当,但救人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喂完丹药,她的脸颊已红得如同晚霞。
不敢多想,她盘膝坐在墨辰身后,伸出双掌,轻轻按在他完好右侧的后背之上。
《赤霞功》运转,精纯温和的赤霞灵元,带着她特有的纯阴之气,缓缓渡入墨辰体内。
她的灵元一进入,立刻遭到了墨辰体内那混乱不堪、相互冲撞的混沌灵元与魔龙真气的本能排斥,以及残留的暗金灵元的攻击。
洛紫嫣闷哼一声,只觉得经脉刺痛,但她没有退缩,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的灵元,如同最细致的工匠,一点点地梳理着墨辰淤塞撕裂的经脉,中和驱散着那些异种能量,并将药力化开,导向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元的过程。
很快,洛紫嫣的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但她始终没有停下,目光专注而坚定。
洞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从洞口灌入,带来刺骨的凉意。
洞内,萤石的光芒摇曳,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药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而紧张的气息。
洛紫嫣的灵元在墨辰体内流转,仿佛能感受到他生命的顽强与脆弱。
她的心神不知不觉间已与他紧密相连,为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而揪心,为他体内一丝丝的好转而欣喜。
不知过了多久,当洛紫嫣感觉自己灵元即将耗尽时,墨辰体内那两股狂暴能量的排斥终于减弱了一些,药力也开始发挥作用,他背后的伤口流血渐止,那暗金色的侵蚀痕迹也淡化了不少。
虽然依旧重伤,但至少暂时稳住了情况,不再继续恶化。
洛紫嫣长长松了一口气,收回几乎麻木的双掌,身体一软,险些虚脱倒地。
她强撑着取出几块灵石握在手中恢复,又添了几块柴火,让洞内更暖和些。
她坐在墨辰身边,借着萤石的光芒,仔细地看着他依旧昏迷的侧脸。
此刻的他,褪去了战斗时的凌厉与霸道,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惜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这个男人,为了她,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一定要好起来…”她轻声呢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然而,就在这时,墨辰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体温急剧升高,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热…好痛…”
洛紫嫣吓了一跳,连忙探查,发现他体内那刚刚平稳一些的能量再次变得狂暴起来,尤其是那股炽热的魔龙真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引动,左冲右突,似乎要破体而出!
“怎么会这样?”
洛紫嫣大惊失色,她的纯阴灵元似乎非但没能完全中和这股阳刚暴烈的能量,反而在某种阴差阳错下,加剧了它的躁动?
她手忙脚乱地试图再次输送灵元安抚,却收效甚微。
墨辰的痛苦似乎越来越强烈。
就在她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山洞更深处的黑暗角落。
那里,似乎比别处更加温暖干燥,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精纯的…灼热气息?
这气息,似乎与墨辰体内躁动的炽热能量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共鸣?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洛紫嫣的脑海。
难道这山洞深处,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