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一路西行,跨越无尽山川大泽,越是靠近玄灵界极西之地,周遭的环境便越发荒凉死寂。
葱郁的植被逐渐被耐寒的苔藓和扭曲的枯木取代,天空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灰翳,连灵气都变得稀薄而驳杂,其中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
飞行了约莫十数日,前方的大地仿佛走到了尽头。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映入墨辰眼帘,即便他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不由得心神一震。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海洋,没有蔚蓝的海水,没有起伏的波涛。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灰色“雾海”。
这雾气并非水汽,而是由极其精纯且混乱的阴性能量与无数破碎、扭曲的灵魂碎片构成,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缓缓地、无声地翻滚流动着。
这便是轮回海。
尚未真正靠近,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便已袭来。
这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阴冷,仿佛能将生灵的神魂都冻结。
更令人心悸的是,从那灰色雾海之中,持续不断地传来各种声音:有凄厉至极的哀嚎,有充满怨毒的诅咒,有癫狂混乱的呓语,有绝望无助的哭泣……
万千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直击神魂的“魂泣风嚎”,无孔不入地冲击着任何靠近者的心智。
寻常修士,恐怕尚未踏入,便会被这恐怖的声音逼疯。
墨辰悬浮在距离灰色雾海尚有百里之遥的空中,眉头紧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区域的天地法则都变得混乱而脆弱,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偶尔可以看到灰色的雾气中闪过一道道细微的黑色空间裂缝,又转瞬弥合。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连天地法则都似乎要抛弃遗忘的角落。
他尝试将神识向前探去,然而神识刚一接触那灰色雾气,便如同泥牛入海,不仅难以深入,反而被雾气中蕴含的混乱能量和无数灵魂碎片疯狂地撕扯、侵蚀,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感。
他甚至“看”到了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张开虚无的大口,试图吞噬他的神识之力。
“果然凶险!”墨辰立刻收回了神识,心中凛然。
仅仅是边缘地带,对神魂的压迫和侵蚀就如此可怕,难怪被称为圣王境亦有去无回的绝地。
他没有贸然前进,而是缓缓降落在被称为“轮回海岸”的一片黑色砂砾地上。
这里的砂砾冰冷刺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死气,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放眼望去,海岸线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除了他自己,再无半点生命迹象,只有永恒的灰雾和永恒的哀嚎。
墨辰盘膝坐下,并未立刻深入。
他首先需要适应这里的环境,并测试自己的抵御能力。
他心念一动,丹田内七块混沌灵源碎片同时嗡鸣,精纯的混沌之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在他身周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朦胧领域——混沌领域。
领域之内,混沌之气流转,演化地水火风,仿佛一方初开的小世界。
当那无形的“魂泣风嚎”触及混沌领域时,果然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混乱的灵魂呓语和侵蚀性能量一进入领域,便被混沌之气包裹、分解、同化,其负面影响被降到了最低。
然而,墨辰的神色并未放松。
他能感觉到,维持这混沌领域对抗外界的侵蚀,消耗远比平时要大得多。
那灰色雾气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持续不断地冲击、磨损着他的领域壁垒,尤其是那些灵魂碎片中蕴含的强烈负面情绪,即便被混沌之气分解,也依然会有一丝残余的意念试图渗透进来,干扰他的心神。
“仅仅是在海岸边,抵御起来就如此吃力。若深入其中,压力恐怕会成倍增加。”墨辰心中暗忖。
他尝试向前行走,踏入那灰色雾气之中。
一步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能见度不足十丈。
灰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即便有混沌领域隔绝,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阴冷沉重的压力。
耳边的魂泣风嚎变得无比清晰,仿佛有无数冤魂就在身边哭喊,各种混乱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壁垒。
墨辰紧守灵台,《混沌创世诀》全力运转,识海中的宙王鼎虚影微微震荡,散发出一股镇压诸邪的厚重气息,帮助他稳定心神。
他如同在泥潭中跋涉,每一步都需耗费不小的力气。混沌领域在雾气的侵蚀下,边缘处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光芒微微闪烁,需要他持续注入灵元才能维持稳定。
他尝试加速,但发现速度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空间结构不稳定,强行破空飞行风险极大,而且雾气对神识的压制使得他难以辨别方向,只能凭借直觉和对体内混沌灵源碎片那微弱感应的指引,朝着一个方向缓慢前行。
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四周的景象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蒙,除了雾气和脚下的黑砂,别无他物。
但墨辰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能量变得更加狂暴,灵魂碎片的密度也增加了不少,其中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较为强大的残魂执念,它们凝聚成模糊的鬼影,悍不畏死地撞击着混沌领域,然后在混沌之气的消磨下发出凄厉的尖啸后消散。
“不能久留。”墨辰判断,若一直维持这种强度的抵御,即便是他,恐怕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必须尽快找到紫陌信息中提及的“坐标”,或者找到其他进入轮回海深处的方法。
他停下脚步,再次尝试扩大神识范围,但依旧被死死压制在身周数丈之内,效果甚微。
他沉吟片刻,尝试催动体内那块得自妖界的光属性混沌灵源碎片。
光明,往往对这类阴邪能量有所克制。
果然,当柔和而纯净的光明之力融入混沌领域后,周围灰色雾气的侵蚀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些,那些撞击领域的残魂鬼影也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畏惧的嘶吼,不敢再轻易靠近。
“有效!”墨辰精神一振,但随即发现,催动光属性碎片消耗同样巨大,而且这光明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激怒了整个轮回海,更深处传来了更加沉闷恐怖的咆哮声,似乎有更可怕的存在被惊动了。
他不敢托大,立刻收敛了光明之力,重新以纯粹的混沌领域护体。
看来,想要在这轮回海中前行,单靠蛮力抵御绝非长久之计,必须找到正确的“路径”或者“方法”。
他抬头望向灰雾深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死寂与哀嚎。
父亲的线索,究竟藏在这片恐怖之海的何处?
而紫陌所说的“坐标”和“碎片感应”,又该如何触发?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前方灰雾之中,隐约传来了一阵规律而诡异的“哗啦……哗啦……”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划水,由远及近,正朝着海岸边而来。
墨辰心中一凛,立刻全神戒备,目光锐利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这绝地之中,任何动静都意味着未知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