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袁朗那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命令，整个A大队基地仿佛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被瞬间唤醒。
『轰——隆——！』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厚达半米的合金防爆门从天花板和地底猛然降下、升起，将一条条走廊、通道、训练场、生活区瞬间分割成无数个独立的钢铁盒子。
灯光在一瞬间切换，所有常规照明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应急灯。刺耳的警报声被一种低沉、规律的蜂鸣声取代，那是『壁虎』预案启动后，内部通讯系统激活的标志音。
医疗中心。
袁朗一把拉开病房门，外面的走廊已经变成了红与黑交织的世界。
他对面，两名闻声赶来的医疗兵正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袁朗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扫过再次陷入茫然的吴哲，又看了一眼隔壁那间林锋所在的、安静得可怕的病房。
他转向一脸惊愕的陈教授。
『教授，带上吴哲，立刻去地下三号避难室！那里是最高安全等级。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脸色发白，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林锋？』
『不止。』袁朗的声音很冷，『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但这两个，是他们的核心目标。保护好他们，就是保护我们自己。』
说完，他不再解释，从大腿外侧的枪套里拔出自己的手枪，『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他对那两名医疗兵命令道。
『你们两个，协助教授！现在，执行命令！』
『是！』
医疗兵一个激灵，立刻上前扶住吴哲和陈教授，向走廊深处的避-难-室入口移动。
袁朗则转身，大步走向医疗中心的大厅。那里，几名碰巧在附近的A大队队员已经自发地聚集起来，人人手持武器，神情肃穆。
袁朗拿起内部通讯器，按下了最高优先级的频道。
『我是袁朗。』
『所有单位注意，『壁虎』预案已启动。重复，『壁虎』预案已启动。』
『所有被隔离的单位，立刻以班组为单位，建立临时防御阵地。清点人员，检查装备，报告你们的位置和状态。』
『记住，你们现在是猎人，不是猎物。基地是我们的，每一条通风管道，每一个维修通道，都是我们的猎场。』
『齐桓！』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流声，随即是齐桓冷静的声音。
『齐桓收到。队长，我和二队被隔离在b区的模拟巷战训练场，全员满装，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好。』袁朗看着医疗中心大厅的结构图，『b区和c区之间的防火闸门应该已经落下。我要你立刻找到备用通道，渗透进c区。敌人的主攻方向就在那里。』
『明白。给我十分钟。』
『成才！』
『……收到。』成才的声音有些喘，背景里还有零星的枪声，『队长，我被堵在d区的狙击训练塔顶层。视野很好，但下面有至少三名敌人在交替掩护，火力很猛。』
袁朗的眉头皱了一下。
『需要支援吗？』
『不需要。』成才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他们以为下面是死角，但他们忘了这个塔是干什么用的。队长，你忙你的，这几个杂碎，我收了。』
『注意安全。』
袁-朗-结束了和成才的通话，他知道，成才这样的顶尖射手，在熟悉的环境里，就是敌人的噩梦。
他切换到另一个频道。
『铁路！老A呼叫铁路！』
通讯器那头，是基地总指挥中心，铁路威严的声音响起。
『铁路收到。袁朗，怎么回事？』
『报告首长，基地遭高水平武装人员渗透。对方装备精良，战术明确，初步判断，目标是医疗中心的特殊目标。我已启动『壁虎』预案，基地已全面封锁。』
『伤亡情况？』
『暂时不明。齐桓在c区入口撞上了他们，三号岗哨失联。敌人……比我们想象中更早进来。』
铁路沉默了几秒。
『我明白了。外部支援部队十五分钟后抵达。基地内部，就交给你了。记住，你是A大队的队长，这里是我们的家。』
『是！保证完成任务！』
袁朗放下通讯器，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大厅里聚集的七八名队员，他们是医疗中心最后的防线。
『我们的客人，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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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基地外。
伪装成工程车的指挥车内，代号『蝎子』的指挥官正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主屏幕。
屏幕上，原本清晰的A大队基地三维结构图，在一瞬间被无数道红色的粗线分割得支离破碎。每一个代表他手下队员的绿色光点，都像是被关进了不同的红色笼子里。
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
『指挥官！我们被锁死了！所有的门都关了！』
『这里是幽灵，我被困在c区和d区之间的维修通道，前后都是防爆门！』
『毒蛇呼叫！我们小组遭遇A大队巡逻队，正在交火！他们的人对这里太熟了，打几枪就消失了！』
蝎子没有理会这些惊慌的报告。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手指在控制台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名副手忍不住开口。
『长官，他们的反应太快了。我们的潜入被识破了，现在小队被全部分割，我们……』
蝎子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拿起通讯器，开启了全员广播。
他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所有人听着。』
『计划变更。』
『潜入行动取消，转为强攻。』
『我不管你们现在在哪里，用什么方法，炸开那些门，撕开他们的防线。』
『你们的任务目标没有变：医疗中心。』
『A大队的人不是铁打的，子弹一样能打穿他们的脑袋。他们熟悉地形，我们就把地形变成废墟。』
『幽灵。』
『收到。』那个叫幽灵的队员声音很稳。
『你离目标最近。放弃所有潜行技巧，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其他人会为你制造混乱，吸引火力。』
『明白。』
『毒蛇，豺狼。』
『在。』
『在。』
『你们两个小组，放弃原来的渗透路线，向c区中央集合，从正面撕开他们的防线。给齐桓的二队制造足够的压力。』
『收到。』
『收到。』
蝎子下达完一系列命令，关闭了通讯。
他靠在椅背上，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
副手看着他，有些担忧。
『长官，这样一来，我们的伤亡会……』
『伤亡，是完成任务必须付出的代价。』蝎子看着屏幕上那些重新开始移动，并且变得极具攻击性的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A大队以为把我们关起来，我们就是笼子里的老鼠。』
『他们错了。』
『我们是毒蛇。笼子越小，我们的毒牙就越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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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模拟巷战训练场。
厚重的防爆门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齐桓带着十几名二队队员，正在快速地检查装备。
一名队员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
『队长，通往c区的常规通道全被封死了。我们试了通风管道，但是最新的型号，内部有防御格栅，过不去。』
齐桓擦拭着自己的步枪，头也不抬。
『谁说我们要走通风管道了？』
他站起身，走到训练场的一面墙壁前。那是一面模拟被炸毁的残破墙体。
他敲了敲墙壁。
『还记得入队考核的最后一关吗？』
队员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队长，你是说……那条排污暗渠？』
『没错。』齐桓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森然的杀气，『那是唯一一条没有被纳入『壁虎』预案电子地图的通道，因为理论上，它已经被废弃了。』
『所有人，跟我来。』
齐桓撬开一个不起眼的井盖，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涌了上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跳了下去。
队员们紧随其后。
在黑暗黏腻的地下通道里，齐桓打开了战术手电。
他对身后的队员说。
『记住，我们不是去打仗的。』
『我们是去打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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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区，狙击训练塔顶层。
成才趴在地上，通过狙击镜，冷静地观察着下方。
三名『清洁工』小队的成员，正呈品字形，交替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塔楼靠近。
他们的动作非常专业，几乎没有暴露在任何开阔地带超过一秒钟。
成才没有开枪。
他在等。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一击致命，并且能震慑其他人的机会。
他的耳机里，传来袁朗的声音。
『成才，情况怎么样？』
『报告队长，三只老鼠，正在找猫。』成才的声音很平稳。
『有把握吗？』
『他们很专业，但这里是我的地盘。』成-才-说，『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以为狙击手只会从上往下打。』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
其中一名敌人为了观察塔顶的情况，身体侧向移动了半步，恰好进入了塔楼一根承重柱和另一栋建筑形成的夹角阴影里。
从他队友的角度看，他被完美地隐藏了。
但在成才的角度，通过塔顶一个预留的观察射击孔，那名敌人的侧脸和脖颈，清晰地暴露在他的十字准星之下。
成才的呼吸停顿了。
他轻轻扣动了扳机。
没有巨大的枪声，只有一声轻微的『噗』响。
安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子弹出膛的声音被压制到了最低。
下方，那名敌人身体一僵，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外两名敌人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寻找掩护，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塔顶。
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成才已经转移了位置，来到了塔顶的另一侧。
他看着那两名惊弓之鸟一样的敌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
『队长，猫抓到了一只老鼠。还剩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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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区，医疗中心地-下-三-号-避-难-室。
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关闭，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闪烁的红光都隔绝在外。
避难室内亮起柔和的白光。
这里空间不大，但储备了足够一周使用的水、食物和医疗用品。
陈教授长舒了一口气，他扶着吴哲坐在一张椅子上。
吴哲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样子，双眼没有焦距。
『吴哲，你感觉怎么样？』陈教授关切地问。
吴哲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避难室的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声音很小，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格外清晰。
陈教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张地盯着那扇门。
门外，代号『幽灵』的男人，正将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贴在门上。
仪器屏幕上，门锁的内部结构图被清晰地扫描出来。
他从战术背包里拿出各种精密的工具，开始有条不紊地破解门锁。
他就是蝎子手中的那把尖刀，专门用来突破最坚固的防御。
避难室内。
陈教授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这扇门是最后的屏障。一旦被突破，他和吴哲，还有隔壁病房的林锋，都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突然，他感觉到身边的吴哲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到吴哲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
吴哲缓缓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厚重的合金门。
那种不属于他的，平稳而陌生的语调，再次从他口中吐出。
『一只……虫子……在外面……钻洞。』
陈教授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吴哲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奇怪，既不快，也不慢，但每一个关节的转动，都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和流畅。
他挣脱了陈教授搀扶的手，走向旁边放着紧急医疗箱的桌子。
『吴哲，你要干什么？』陈教授惊疑不定地问。
吴哲没有理他。
他打开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术刀。
刀柄很短，刀片很薄。
在柔和的灯光下，那片薄薄的金属，反射着冰冷的光。
吴哲握着手术刀，缓缓转身。
他没有看陈教授，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扇门。
然后，他动了。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声音。
他的身体压得很低，以一种职业军人也无法做到的诡异步伐，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扇门。
他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另一只手，则将那把手术刀，横握在胸前。
门外，『幽灵』已经破解了外部的物理锁芯。
他拿出一个小型的定向爆破装置，准备对付最后的电子锁。
他刚要把装置贴在门上，动作却忽然停住了。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他是一名顶尖的杀手，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他感觉到，门后，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