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五年的初冬,竟陵城迎来了一场数年来最为盛大、也最为热烈的庆典。天空作美,连日阴霾散去,澄澈的碧空如洗,冬日的阳光虽不炙热,却将金色的光辉毫无保留地洒满这座日益雄壮的城池,为即将开始的凯旋盛典铺上了一层庄严而辉煌的底色。
城市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主要街道皆以净水洒扫,一尘不染。家家户户门前悬挂起象征喜庆的红色布幔,甚至有不少人家自发地在门口摆上了香案。城中心贯通南北的朱雀大道两侧,早已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与期盼,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望向城南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庆特有的喧嚣与引而不发的激动。
城南校场,已被改造为盛典的主会场。一座高达三丈三尺、披红挂彩的点将台巍然耸立,台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足以容纳数万军马。广场四周,旌旗招展,除了那面已然威震荆襄的玄色“林”字大纛外,还有代表各方将领、各支军团的各式旗帜,在冬日的微风中猎猎作响,构成一片威严的旗海。
校场外围,由高顺麾下最为精锐的陷阵营士卒负责警戒。他们身着擦得锃亮的明光铠,手持长戟,肃然而立,如同铁铸的雕像,维持着秩序的同时,也以其森然的军容,无声地宣示着竟陵武力的强盛。
辰时正,吉时已到。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韵律的牛皮战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自校场中心轰然响起,一声声传遍全城,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点将台。
在徐庶、墨衡等留守核心文武的簇拥下,林凡缓步登上了点将台。他今日并未穿戴沉重的甲胄,而是一身特制的、兼具威仪与华美的玄色锦袍,金线绣着暗云纹,外罩一袭猩红底绣金蟠龙的斗篷,头戴七旒冕冠,腰佩长剑。这身装扮,既彰显了其作为胜利统帅的威严,又隐约透露出超越寻常地方官吏的赫赫气度,令人不敢直视。
他立于台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肃立的参与盛典的文武官员、功勋士卒代表,以及更远处那望不到边际的百姓人海。阳光照在他年轻而刚毅的脸庞上,映射出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
“奏乐!迎凯旋将士入城!”司礼官高声唱喏。
雄浑庄严的韶乐响起,伴随着愈发激昂的战鼓声。在无数道期盼目光的注视下,凯旋的队伍,如同一条披着金光的巨龙,自南门而入,沿着朱雀大道,缓缓向校场行来。
队伍的最前方,是功勋卓着的南征先锋——沙摩柯率领的无当飞军。这些蛮族勇士洗净了征尘,换上了竟陵统一配发的、兼顾了蛮族特色与汉军制式的新式皮甲与战袍,脸上涂抹着象征胜利与荣耀的油彩。他们步伐沉重而整齐,手中持着染过敌血的奇异兵刃,眼神中依旧残留着山林猛兽般的凶悍,但更多了一份属于正规军的纪律与骄傲。他们的出现,引得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与赞叹,这支异族军队的彪悍战绩,早已传遍竟陵。
紧随其后的,是魏延所部的陆师精锐。他们盔明甲亮,刀枪如林,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军容鼎盛,杀气凛然。经过南征的洗礼与郁林道血战的锤炼,这支军队的气质愈发沉稳彪悍,已然有了强军的雏形。
再之后,是甘宁麾下的水军健儿代表。他们虽未着水战服,而是统一的陆战礼服,但其精干彪悍的气质,以及长期水上生活赋予的特殊步伐,依旧让人一眼便能认出。他们代表着竟陵另一支强大的臂膀,那支正在长江和南海劈波斩浪的力量。
最后,则是由林凡亲卫营组成的仪仗队,护卫着象征此次南征最高荣誉的缴获物品——包括那面被魏延亲手斩落的、属于交州大将士壹的认旗,以及部分来自交州府库的奇珍异宝,被装载在披红挂彩的马车上,缓缓而行。
队伍所过之处,欢呼声、掌声、以及孩子们兴奋的叫喊声如同海啸般响起,震耳欲聋。民众将早已准备好的花瓣、彩纸抛洒向空中,如同下了一场五彩的雨。许多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战乱与流离,如今亲眼见证自家主公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定与荣耀,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凯旋队伍最终全部进入校场,在指定的位置肃立。整个校场,旌旗蔽日,甲胄生辉,汇聚成一片肃杀而荣耀的钢铁森林。
待队伍站定,鼓乐稍息,林凡向前迈出三步,立于台前最显赫之处。他无需任何扩音之物,以内力催动的声音便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甚至压过了场外隐约的喧嚣:
“将士们!竟陵的父老乡亲们!”
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阳光正好!今日,万众欢腾!今日,我等齐聚于此,非为他事,只为庆贺!庆贺我竟陵儿郎,远征交州,不负众望,克竟全功!庆贺我荆南大地,自此永绝南顾之忧!庆贺我竟陵基业,再拓千里疆土!”
他每说一句,台下将士的胸膛便挺起一分,场外民众的欢呼便高涨一浪。
“数月之前,交州士燮,受北逆曹操蛊惑,遣其弟士壹,率虎狼之师,犯我疆界,屠我城池!零陵告急,荆南震动!是我竟陵好儿郎,不畏艰险,不避瘴疠,毅然南下!郁林道前,尔等浴血奋战,阵斩敌酋,焚其粮草,溃其大军!兵锋所指,交州束手,士燮归降!此乃赫赫之功,此乃煌煌之业!”
林凡的声音陡然激昂起来,带着金石般的铿锵:“是你们,用手中的刀剑,用无畏的勇气,用忠诚的热血,扞卫了我竟陵的尊严,开拓了我竟陵的未来!今日之荣耀,属于你们每一个人!林某,在此拜谢!”
说罢,林凡面向台下数万将士,以及那无数代表南征军的旗帜,深深一揖。
这一揖,情真意切,重于千斤!
“为主公效死!为竟陵效死!”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许多经历过南征苦战的老兵,眼眶已然湿润,只觉得此前一切的艰难险阻、流血牺牲,在此刻都得到了最高的回报。
林凡直起身,双手虚压,待声浪稍平,肃然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竟陵立身之本!今日,便在此地,论功行赏!”
早已侍立一旁的掌礼官立刻上前,展开手中以金粉书就的嘉奖令,声音洪亮地开始宣读:
“**沙摩柯!** 上前听封!”
沙摩柯大步出列,来到台前,依照事先学好的礼仪,单膝跪地,捶胸行礼,用生硬的汉语高声道:“末将在!”
“尔率无当飞军,为大军先锋,跋山涉水,探查敌情,奇袭敌后,焚毁粮草,居功至伟!擢升尔为‘平南将军’,赐金千斤,锦帛千匹,仍统无当飞军,镇守交州南境!”
平南将军!这已是仅次于四方将军的高阶武职!沙摩柯虽不完全明了其中品级,但听封号与赏赐,已知是极重的封赏,顿时激动得面色涨红,嗷嗷叫道:“沙摩柯谢主公厚恩!必为主公扫平南疆,万死不辞!”
“**魏延!** 上前听封!”
魏延英姿勃发,按刀出列,甲胄铿锵,单膝跪地:“末将在!”
“尔于郁林道之战,正面诱敌,临阵斩将,勇冠三军!其后统领中军,稳扎稳打,功不可没!擢升尔为‘镇东将军’,赐金八百斤,锦帛八百匹,增邑三百户!仍统陆师主力,镇守荆北!”
镇东将军!此职已然可与关羽等名将比肩!魏延心中豪情激荡,声音愈发铿锵:“延,谢主公隆恩!必肝脑涂地,以报主公!”
“**甘宁!** 上前听封!”
甘宁出列,虽行跪礼,依旧难掩其桀骜之气:“末将在!”
“尔统率水军,巡弋大江,威慑江东,于南征中机动策应,功勋卓着!擢升尔为‘横江将军’,赐金八百斤,锦帛八百匹,仍总督水军事务,经营南海!”
横江将军,名号霸气,正合甘宁脾胃。他咧嘴一笑,朗声道:“宁谢主公!必叫这长江四海,皆扬我竟陵旗号!”
“**高顺!**” 虽未南征,但镇守北境,功同征战。
“末将在!”
“尔镇守北境,练兵严谨,守土有功,擢升‘镇北将军’,赐金五百斤,锦帛五百匹,仍总督北境防务!”
“顺,领命谢恩!”
紧接着,徐庶、庞统、墨衡等文武重臣,皆依据功绩,各有厚重封赏。徐庶加“光禄勋”衔,总领内政;庞统以“交州都督”兼“军师中郎将”,权柄赫赫;墨衡执掌“暗羽”与市舶司,赏赐亦厚。
甚至连此战牺牲的将士,林凡也下令厚加抚恤,其家眷免赋税徭役,子弟可优先入官学或承袭军职。这一举措,更是让全军上下感念不已,士气民心凝聚到了顶点。
封赏完毕,林凡再次面向全场,声音沉凝而充满力量:
“今日之赏,乃酬往日之功!然,功名富贵,非我等终极之求!我等所求者,乃在这乱世之中,开辟一片朗朗乾坤!乃使追随我等的将士,能凭军功封妻荫子!乃使信任我等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再无冻馁之忧!乃使我汉家文明,能光耀四海,泽被苍生!”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自今日起,竟陵非一城一地之竟陵,乃是我等所有人安身立命、建功立业之基!荆南、交州,皆为我土!凡我治下,必行仁政,必彰公道,必兴文教,必强武备!”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指长空,声如雷霆,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以此剑为誓!凡犯我疆土者,必诛!凡戮我百姓者,必究!凡愿与我同行者,必不负!”
“竟陵万胜!”
“主公万胜!”
全场沸腾,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被这番誓言激得热血沸腾,疯狂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直冲云霄,仿佛连天边的流云都要被震散!
盛典持续了整整一日。当晚,竟陵城内举行盛大宴会,林凡与军民同乐,城中灯火通明,彻夜不熄。
军师府书房内,喧嚣渐远。林凡已换下盛装,与徐庶对坐。
“元直,今日之后,我竟陵便是众矢之的了。”林凡轻叹一声,语气中并无畏惧,只有清醒的认知。
徐庶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微笑道:“主公今日之举,已然昭告天下,我竟陵有志于天下,亦有能力争于天下。众矢之的固然压力巨大,然亦是凝聚人心、吸引四方豪杰来投之契机。观今日军民之气象,庶以为,纵有万千艰难,我竟陵亦足可当之!”
林凡点头,目光落在窗外依旧璀璨的万家灯火上:“是啊,根基已成,气象已新。接下来,便是如何在这四足鼎立的局面下,走好我们的每一步了。曹操、孙权、刘备……他们,想必也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即将迎接狂风暴雨的沉稳与坚定。
凯旋的盛典落下帷幕,但竟陵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一个属于林凡的时代,在荆襄大地,正式拉开了它波澜壮阔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