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操的视线被林凡牢牢吸引在荆北烽火之上,当孙权在长江之畔逡巡观望、算计着鹬蚌相争之利时,一支看似不起眼的队伍,悄然离开了江陵城,溯江西行。这支队伍的核心,是刘备麾下最为倚重的军师中郎将——诸葛亮。他的目的地,是益州方向。这标志着,在天下格局因林凡崛起而剧烈震荡之际,另一场将深远影响未来走向的大戏,已然在巴山蜀水间拉开了序幕。
刘备集团,这个在荆襄之地辗转腾挪、始终未能获得稳固根基的势力,在林凡强势崛起、孙刘林联盟名存实亡的巨大压力下,终于将其战略重心,坚定不移地投向了西方那片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土地——益州。诸葛亮此行,并非仓促之举,而是长达数年铺垫、谋划后,吹响的最后进攻号角的前奏。
江陵府邸内,刘备与即将出发的诸葛亮进行着最后的密谈。烛光映照着刘备已显风霜却依旧坚毅的面容,他的眼中,交织着对未来的期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孔明,益州之事,全赖你了。”刘备握着诸葛亮的手,语气沉重,“林凡势大,孙权异动,江陵虽好,终非久居之地。唯有取得益州,我等方有立身之本,方能在这乱世中,真正与曹、孙、林诸强并列。”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从容而自信:“主公放心。益州疲敝,刘璋暗弱,内有张松、法正为内应,外有张鲁在北虎视,此正乃天赐良机,岂能错过?亮此行,必为主公铺平入川之路,使我旌旗,早日飘扬于成都城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至于林凡与孙权……主公不必过于忧心。林凡此刻焦头烂额,北抗曹军,东防孙权,短期内绝无余力西顾。而孙权,其心只在荆州,只要我方能稳住荆南局势,不使其感觉有机可乘,其注意力便不会轻易转向西川。此正是我西进最佳之窗口期!”
刘备点头,但依旧嘱咐:“话虽如此,江陵、公安乃我根本,亦需重兵把守,以防不测。云长性情刚傲,需得力之人辅佐……”
“亮已安排妥当。”诸葛亮接口道,“留关羽总督荆州事务,镇守江陵;以糜芳、士仁等守公安;令赵云为留营司马,掌军事,陈震、廖化等辅之。文有马良、伊籍协理政务,应对各方使者。当可保荆州无虞。待益州一定,主公便可率主力入川,成就王霸之业!”
计议已定,诸葛亮不再耽搁,趁着夜色,登上了西去的舟船。江风猎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他的目光投向西方那云雾缭绕的群山,那里,将是他施展平生所学,为刘备,也为自己,打开全新局面的战场。
**暗流涌动,张松献图**
益州,成都。州牧府邸内,一派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景象。
州牧刘璋,承袭其父刘焉之位,性格懦弱而多疑,缺乏其父的魄力与权谋。他坐拥天府之国的富庶,却无力应对北面汉中张鲁的持续威胁,对内也难以有效驾驭益州本土的骄兵悍将与盘根错节的士族势力。此刻,他正为近来边境愈发紧张的局势以及境内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而烦恼。
“张鲁逆贼,屡犯我境,巴郡百姓,苦不堪言!尔等身为益州臣子,竟无一人能为孤分忧吗?”刘璋看着堂下或低头、或眼观鼻鼻观心的属官们,语气中带着无奈与愠怒。
这时,别驾张松出列。他身材矮小,容貌谈不上端正,甚至有些丑陋,但一双眼睛却闪烁着过人的机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
“主公,”张松声音尖细,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张鲁凭恃汉中险隘,兼有五斗米道蛊惑人心,确实难制。然我益州带甲十余万,沃野千里,钱粮广盛,岂能久受此疥癣之扰?松以为,非是我益州无力,实乃缺乏明主指挥,以及……强有力的外援!”
“外援?”刘璋皱眉,“汝是指?”
“荆州刘皇叔,汉室宗亲,仁义布于四海,更有关、张万夫不当之勇,诸葛亮等旷世之才辅佐。”张松侃侃而谈,“其如今暂居荆州,北要抗曹,东要防孙,亦需稳固后方。若主公能遣使结好,邀其率精兵入川,协助讨伐张鲁。以其声威与兵力,必能击破张鲁,解我北境之危。届时,主公可尽收汉中之地,稳固益州,岂不美哉?”
此言一出,堂上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邀请外来势力入川?此议可谓石破天惊!益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便是割据自立之所,引入强龙,岂非引狼入室?
黄权、王累等忠于刘璋、且看清利害的官员立刻出言反对。
黄权高声道:“主公!不可!刘备,世之枭雄也,其志岂在区区张鲁?若引入益州,恐请神容易送神难!昔日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王累更是激动:“主公!益州乃根本之地,岂可假手他人?张鲁之患,我益州兵马足可御之!若倚仗外力,必致主权旁落,悔之晚矣!”
刘璋本就犹豫,听黄权、王累这么一说,更是拿不定主意,面露难色。
张松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忧国忧民之态:“黄公、王公此言差矣!刘皇叔乃汉室宗亲,素有仁德之名,岂是背信弃义之徒?更何况,如今曹操势大,林凡崛起,天下纷扰,益州偏安一隅,岂能长久?结好刘皇叔,共抗强敌,方是保全益州之上策!若一味闭关自守,待曹、林等扫平中原,挟雷霆之势南下,益州何以挡之?届时,玉石俱焚,悔之何及!”
他巧舌如簧,将引入刘备与益州的长远安危挂钩,又刻意强调刘备的“仁义”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刘璋的戒心。
刘璋思前想后,觉得张松所言,似乎也有道理。北面的张鲁确实让他寝食难安,而曹操、林凡的威胁也并非空穴来风。若能借刘备之力除掉张鲁,似乎……也还不错?
“此事……容孤再想想,再想想。”刘璋最终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明确拒绝,态度已然松动。
张松知道火候已到,不再紧逼,躬身退下。他知道,还需要再加一把火,而这把火,就在那位即将抵达的荆州使者——诸葛亮身上。更重要的是,他怀中那份精心绘制的《西蜀地形图》,已然准备好了它的“主人”。
**诸葛入蜀,法正来迎**
诸葛亮一行乘船沿江西进,过巫峡,穿瞿塘,一路领略巴山蜀水之险峻。他并未直接前往成都,而是在鱼复(今重庆奉节)一带停留,秘密会见了早已在此等候的益州军议校尉——法正,法孝直。
法正与张松一样,皆是益州士人中不得志而心怀异志者。他才华卓越,尤善奇谋,却因出身和性格原因,在刘璋麾下郁郁不得志。早已与张松暗中联络,决心另投明主。诸葛亮此行,第一个要见的,就是这位未来入川的关键内应。
江畔一处隐秘的宅院内,诸葛亮与法正对坐。
“久闻孝直兄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诸葛亮拱手笑道,态度谦和。
法正约三十余岁年纪,面容清瘦,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桀骜,他连忙还礼:“孔明先生名动天下,正早已仰慕!今见先生风采,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寒暄过后,迅速切入正题。
“益州情况如何?”诸葛亮问道。
法正冷笑一声:“刘季玉(刘璋字)暗弱无能,是非不分,赏罚不明。忠正如黄权、王累者,其言不用;谄媚如张松(此处法正与张松为同盟,但言语间略带调侃)者,反得亲近。州内文武,人心离散,思得明主久矣!张永年(张松字)已在成都为主公(指刘备)铺垫,言邀请皇叔入川助讨张鲁之事,刘璋已然意动,只是尚有疑虑。”
诸葛亮颔首:“刘璋之疑,在意料之中。需设法使其坚定决心。”
“此事易尔。”法正成竹在胸,“张鲁近来又蠢蠢欲动,可让张松在成都夸大其词,渲染紧张气氛,使刘璋倍感压力。同时,我可暗中联络巴西太守庞羲等对刘璋不满的将领,使其上表,言形势危急,请求外援。内外交攻,不由得刘璋不答应!”
“善!”诸葛亮赞道,“孝直兄深谙人心,亮佩服。此外,入川路线、关隘守将、粮草囤积之所、益州内部各派系之态度,还需孝直兄详加指点。”
法正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正是与张松手中那份相似的益州机密舆图副本,铺在案上,开始为诸葛亮详细讲解起来。何处险要,何处可伏兵,何将可争取,何人士族需提防……法正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诸葛亮凝神静听,不时发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了法正和张松这两位“带路党”,益州那看似铁桶一般的山川险阻,在诸葛亮面前,已然变得透明。
“只是……”法正讲完,微微蹙眉,“有一事,需提醒孔明先生与皇叔。”
“何事?”
“林凡。”法正吐出这个名字,“其势力虽在荆南,然其麾下‘暗羽’无孔不入,交州已定,其触角未必不会伸向益州。皇叔入川之举,恐难完全瞒过其耳目。若其从中作梗,或向刘璋示警,或趁我入川之时偷袭荆州,则大事危矣。”
诸葛亮羽扇轻摇,淡然一笑:“孝直所虑,亮已知之。林凡确为变数。然其目前首要之敌,乃是曹操。北境烽火连天,孙权虎视眈眈,其自顾尚且不暇,焉有余力西顾?即便其知晓,亦无力阻止。至于偷袭荆州……有关云长镇守,陈兵江陵,林凡若敢妄动,必遭我荆州与江东(即便孙权态度暧昧,但荆州若易主,亦非其所愿)夹击,其智不会出此下策。”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况且,林凡其人,志在天下,其目光所及,或许并不仅仅是荆襄。益州,这块肥肉,他未必没有想法。只是,他如今被曹操拖住,腾不出手罢了。我等需抢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在他解决北方威胁之前,拿下益州!”
法正闻言,心中稍安,叹服道:“先生洞若观火,正不及也。”
**竟陵视角,西川落子**
正如法正所预料的那般,刘备集团紧锣密鼓的入川筹备,并未能完全瞒过林凡的“暗羽”。尽管诸葛亮行程隐秘,法正、张松活动谨慎,但大规模的人员联络、物资流向的异常,以及江陵兵力部署的微妙变化,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了竟陵军师府。
墨衡将一份综合了多方情报的分析报告呈给林凡。
“主公,江陵方面,诸葛亮已秘密西行多日,去向不明,极有可能是前往益州方向。同时,益州内部,张松、法正等人活动频繁,与荆州信使往来密切。种种迹象表明,刘备入川之事,已进入实质操作阶段。”
林凡看着报告,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感慨,有警惕,也有一丝“果然如此”的释然。
“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滚向了这个方向。”他低声自语。诸葛亮入川,刘备图谋益州,这是原本历史轨迹上的重要一环。尽管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荆襄格局,但刘备集团寻求生存和发展的本能,还是驱使他们走上了这条道路。
徐庶在一旁道:“主公,刘备若得益州,则如蛟龙入海,其势必将大增。届时,天下四足鼎立之局,将更加稳固,但也更加复杂。对我竟陵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庞统嘿嘿一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刘备取得益州,固然实力增强,但其与孙权因荆州而产生的矛盾将更加尖锐。同时,其需时间消化益州,短期内无力他顾。对我而言,只要其不背后捅刀,便算是好事。至少,牵制了曹操部分精力,也使孙权不敢全力图我。”
林凡点头:“士元所言不错。刘备入川,短期内对我利大于弊。我们不能阻止,也无需阻止。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闪烁:“我们也不能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刘备轻松拿下益州。益州富庶,人才辈出,若能从中分一杯羹,或至少埋下一些钉子,对未来大有裨益。”
“主公的意思是?”徐庶问道。
“第一,”林凡道,“令‘暗羽’设法渗透益州,不必刻意破坏刘备行动,但要密切关注其进程,尤其是关键战役、重要人物动向。若能趁机收买或结交一些益州本土不得志的士人、将领,以为将来之用。”
“第二,交州新定,与益州南部(如牂牁郡、越嶲郡)接壤。可命交州刺史赖恭(或指定的交州负责人),以安抚边境、互通商贸为名,加强与益州南部的联系。若能借此机会,将我们的影响力渗入益州南部偏远郡县,将来或可起到奇效。”
“第三,”林凡沉吟道,“或许……可以给刘璋提个醒?”
庞统眼睛一亮:“主公欲行反间?”
“不,不是反间。”林凡摇头,“那样太明显,容易引火烧身。只需以‘盟友’的身份,向刘璋发出一封例行通报北境战况的文书,在文中‘不经意’地提及,近日荆州兵马似有异动,恐有大事发生,望刘益州保重,警惕边境。言辞模糊,点到即止。以刘璋多疑的性格,收到这份文书,必然会更加猜忌刘备,就算不能阻止其引刘备入川,也能给他添点堵,让刘备的行动不那么顺畅。”
徐庶和庞统相视一笑,齐声道:“主公英明!”
此举可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既显示了竟陵对周边局势的洞察力,又给刘备制造了小小的麻烦,还不会彻底激化矛盾,堪称妙手。
诸葛亮的舟船,在法正派出的心腹引导下,继续向着成都方向秘密进发。一张针对益州的大网,正在刘备、诸葛亮、法正、张松等人的联手编织下,缓缓张开。
而在竟陵,林凡也悄然落下了属于自己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并非为了立刻改变大局,而是为了在未来的巴蜀棋局中,占据一个可能影响胜负的位置。
西进的序曲已然奏响,益州的风云开始汇聚。北方的曹操,东方的孙权,荆南的林凡,都或多或少地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即将决定又一方势力命运的土地。天下这盘大棋,因为刘备集团的这一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惊心动魄。
所有人都意识到,当刘备真正踏入益州的那一刻起,所谓的“四足鼎立”,才将迎来它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格局性的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