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推开时带起一阵潮湿的风，风里裹着青苔和泥土的腥气，跟第一层通道里的阴冷完全不同。项尘刚迈进去一步，鞋底就沾了层薄薄的湿泥——第二层的地面不是碎石，而是掺了水的黏土，踩上去“咕叽”响，像踩在刚翻耕过的田里。
他举着火折子往前照，视线里瞬间撞进十道黑沉沉的影子。那是立在通道两侧的石傀儡，左边五尊，右边五尊，每尊都有两丈多高，比项尘高出整整一个头。傀儡的身子是整块青石雕琢的，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渍，胳膊粗得能赶上水桶，手里攥着的巨锤更吓人——锤头是玄铁裹着青石，足有磨盘大，锤柄是碗口粗的黑木，上面缠满了生锈的铁索，一看就知道砸下来能把人拍成肉泥。
“这玩意儿是认真的？”项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火折子的光晃过傀儡的脸，他才看清，傀儡的眼睛不是石头雕的，是嵌在眼眶里的红色晶石，晶石泛着暗红光，像两团烧红的烙铁，死死“盯”着通道入口。
他没敢再往前走，而是站在门口观察。通道比第一层宽了不少，能容两尊傀儡并排走，两侧的石壁上没了噬魂阵的符文，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浅沟，沟里积着水，顺着沟纹往通道深处流，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水光，不知道是池塘还是别的什么。石傀儡就立在浅沟旁边，黑木锤柄的底端泡在水里，铁索上的锈迹更重了，有的地方还在往下掉锈渣。
“不动的时候倒像座小石山，就怕动起来……”项尘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是从左边第一尊傀儡的关节处传来的。他赶紧屏住呼吸，火折子举得更高，只见那尊傀儡的胳膊慢慢动了动，黑木锤柄在水里搅了搅，溅起的水花落在青石身子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坏了！要醒了！
项尘心里刚冒起这个念头，就见那尊傀儡的红色晶石眼睛“唰”地亮了，原本暗沉沉的红光变成了刺眼的亮红，紧接着，它猛地抬起巨锤，胳膊上的青石肌肉纹路都绷了起来，“轰隆”一声，巨锤狠狠砸在地面上！
黏土地面瞬间被砸出个半人深的坑，泥水四溅，周围的浅沟里泛起浪头，连两侧的石壁都跟着颤了颤，石屑“簌簌”往下掉。项尘赶紧往后跳，躲到石门后面，泥水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溅在石门上，留下一大片黑印。
还没等他站稳，右边第一尊傀儡也动了！同样是“咔嗒”的关节声，同样的亮红晶石眼，巨锤砸向地面时，比左边那尊更狠，坑都砸得深了半寸，连通道深处的水光都晃了晃。
紧接着，第三尊、第四尊……十尊石傀儡像是被按了启动键，接二连三地醒了过来。红色的晶石眼在昏暗中连成两排，像两串红灯笼，巨锤砸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轰隆轰隆”的，震得项尘耳朵都嗡嗡响，怀里的青铜龙符都跟着轻轻颤了颤。
“这要是一起上，我不得被砸成饼？”项尘躲在石门后，看着通道里的傀儡，心里飞快盘算。硬拼肯定不行，巨锤的力道太猛，玄铁枪未必能挡得住；用激光枪？傀儡是青石做的，激光枪的红光最多打个坑，未必能破防。他摸了摸怀里的自然宝玉，绿光还亮着，突然想起自然玄气能引动周围的草木土石——这地面全是黏土和石子，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他深吸一口气，从石门后探出头，瞄准左边第一尊傀儡的腿。那尊傀儡刚把巨锤举到半空，正准备再次砸下来，项尘赶紧运转自然玄气诀，掌心泛起绿光，对着地面轻轻一按——地面下的石子突然“唰”地冒了出来，不是零散的几颗，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撒了把豆子，顺着他的玄气指引，变成尖尖的石弹，朝着傀儡的膝盖关节射去。
石弹不大，只有指头粗，但速度极快，“噼啪”地撞在傀儡的关节处。那里的青石不如身子结实，还留着雕刻时的缝隙，石弹一撞，缝隙里的石屑顿时掉了下来，傀儡的动作猛地一顿，举到半空的巨锤停了停，然后才慢悠悠地砸下来——力道明显比刚才弱了，坑也浅了不少。
“有用！”项尘眼睛一亮，赶紧又引动一批石弹，这次瞄准的是傀儡的脚踝关节。石弹再次击中，傀儡的脚踝处掉了更多石屑，走路都开始打晃，迈出的步子歪歪扭扭，差点踩进浅沟里。
就是现在！
项尘收起玄气，握紧龙胆枪，趁着傀儡动作迟缓的间隙，像阵风似的冲了进去。他没敢靠太近，而是绕到傀儡的侧面——那里是巨锤砸不到的死角，然后猛地跃起，玄铁枪的枪尖凝聚起金色玄气，对准傀儡的胸口刺去！
他刚才观察的时候就发现，每尊傀儡的胸口都有块凸起的青石，比周围的石头亮一点，像是特意留出来的，十有八九是核心所在。枪尖“噗”地刺进青石，傀儡的红色晶石眼瞬间暗了暗，紧接着，项尘感觉到枪尖碰到了硬东西——不是石头，是像金属一样的玩意儿，还带着点温热。
“就是这个！”项尘咬牙，把体内的龙血玄气也注入枪尖，金色玄气暴涨，“咔嚓”一声脆响，胸口的青石裂开一道缝，里面的金属核心被玄气震碎。傀儡的动作彻底停了，红色晶石眼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变成了普通的暗红色，紧接着，“轰隆”一声，两丈多高的石傀儡直直地倒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石，玄铁锤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一尊解决了！项尘刚松了口气，身后突然传来“呼”的风声——是右边第二尊傀儡的巨锤扫了过来！他赶紧往前扑，趴在地上，巨锤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砸在左边的石壁上，“哗啦”一声，石壁被砸出个大洞，碎石和泥水一起掉下来，差点把他埋了。
“好家伙，还会偷袭！”项尘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心里有点发慌。刚才光顾着解决第一尊，忘了其他傀儡还在动，现在剩下的九尊里，有三尊已经把巨锤对准了他，红色晶石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主要目标。
他不敢再单个解决，而是往后退到通道中间，这里能同时看到两侧的傀儡。然后，他再次运转自然玄气诀，这次不再是小范围引动石子，而是把通道里大半的石子都引了起来——地面上的黏土被掀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石子，在玄气的包裹下，变成了漫天的石弹雨，朝着两侧的傀儡飞去。
“噼啪噼啪”的声响连成一片，石弹砸在傀儡的关节处、胸口、脚踝，几乎每尊傀儡都中了几十颗石弹。有的傀儡关节处的石屑掉了一大片，动作变得跟老乌龟似的，半天才能抬一次巨锤；有的傀儡胸口的青石被砸出了小坑，红色晶石眼的光芒也暗了不少；还有一尊傀儡的脚踝被石弹砸中，直接歪了歪，差点摔倒，全靠另一只腿撑着才站稳。
趁着这个机会，项尘瞄准了离他最近的一尊傀儡——就是刚才偷袭他的那尊。他脚下生风，手里的龙胆枪舞出枪花，避开周围傀儡慢慢砸下来的巨锤，绕到这尊傀儡的侧面。这尊傀儡的膝盖关节已经被石弹砸得松动了，走路一瘸一拐的，项尘没给它反应的机会，玄铁枪直接刺向胸口的青石。
“咔嚓”一声，青石裂开，核心被震碎，傀儡瞬间倒地，摔成碎石。
接下来的战斗就顺理成章了。项尘靠着自然玄气引动石弹，先削弱傀儡的行动力，再找准机会冲上去刺碎核心，一尊接一尊地解决。中间也有惊险的时候——有次他刚刺碎一尊傀儡的核心，身后另一尊傀儡的巨锤就砸了过来，他来不及躲，只能用玄铁枪硬挡，“嘭”的一声，枪杆都被震得弯了弯，他的虎口也麻了，差点把枪扔出去；还有次石弹用完了，他只能靠龙符的红光暂时逼退傀儡，赶紧引动新的石子，才没被巨锤砸中。
通道里的泥水越来越多，都是傀儡砸地溅起来的，项尘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黏在身上，难受得不行，脸上也全是泥，只有眼睛还亮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玄气运转也慢了下来——每次引动石弹都要消耗不少自然玄气，刺碎核心还要用龙血玄气，这么折腾下来，体内的玄气已经用了快一半了。
“坚持住，就剩最后两尊了！”项尘抹了把脸上的泥，看着通道里还站着的两尊傀儡。这两尊是最结实的，刚才的石弹雨没对它们造成太大影响，关节处的石屑掉得少，动作依旧很快，巨锤砸地的力道也没减多少，红色晶石眼里的光还是那么亮。
他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自然玄气都调动起来，这次没有引动石弹，而是直接引动了地面的黏土——黏土比石子重，也更黏，在玄气的指引下，变成了两条长长的泥绳，朝着两尊傀儡的腿缠去。泥绳虽然不如藤蔓结实，但胜在多，很快就把傀儡的腿缠得严严实实，连脚踝都裹住了。
傀儡想抬腿，却被泥绳拽着，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项尘抓住机会，先冲向左边的那尊，玄铁枪刺向胸口——这次他用了全力，龙血玄气和自然玄气一起爆发，枪尖直接刺穿了青石，“咔嚓”一声，核心碎裂，傀儡倒地。
最后一尊傀儡见同伴都死了，红色晶石眼里的光突然变得极其刺眼，它猛地发力，竟把缠在腿上的泥绳挣断了，然后举起巨锤，朝着项尘狠狠砸下来！这一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狠，风都带着破空声，地面都跟着往下陷了陷。
项尘没躲，而是握紧玄铁枪，把体内最后一点玄气都注入枪尖。金色玄气暴涨，枪尖变成了一道金色的光，他迎着巨锤冲上去，在巨锤快砸到他的时候，猛地侧身，玄铁枪从傀儡的腋下刺进去，精准地命中胸口的核心。
“咔嚓！”
核心碎裂的声音响起，傀儡的动作停了，红色晶石眼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彻底熄灭。紧接着，“轰隆”一声，最后一尊石傀儡也倒了下来，摔成了碎石，玄铁锤头滚到一边，溅起一片泥水。
项尘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里的玄铁枪都快握不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是泥，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虎口还在发麻，体内的玄气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点底子，连自然宝玉的绿光都暗了不少——刚才最后一击，他连宝玉里储存的玄气都用了些。
“总算……解决了。”他靠在旁边的石壁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泥水浸湿了裤子，他也顾不上了。通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浅沟里水流的“哗哗”声，十尊傀儡都变成了碎石，堆在通道两侧，像两堆小山，玄铁锤头散落在碎石堆里，泛着冷光。
休息了一会儿，项尘缓过劲来，掏出自然宝玉，开始往里面注入玄气。宝玉的绿光慢慢恢复，他的玄气也一点点回升，虽然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应付接下来的情况应该够了。他又检查了一下机关激光枪，能量晶体还有不少，激光枪也没坏，就是枪身沾了点泥，擦干净就好了。
然后，他起身走到碎石堆旁，想看看傀儡的核心到底是什么。在一堆碎石里翻了翻，他找到一块碎掉的金属片——是从核心里掉出来的，银白色，摸起来有点温热，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跟逆时盟的符文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这核心是逆时盟造的？”项尘把金属片收好，又翻了翻其他碎石堆，每个堆里都能找到几块类似的金属片，有的还带着点蓝色的光，像是没完全熄灭的能量。他把这些金属片都收起来，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通道深处的水光越来越亮，项尘知道，那应该是通往第三层的入口。他看了看天色——虽然在遗迹里看不到太阳，但根据时间估算，现在应该是下午了，他已经在第一层和第二层耗了大半天。
“得抓紧时间了。”项尘拍了拍身上的泥，握紧玄铁枪，朝着通道深处的水光走去。地面的黏土越来越湿，浅沟里的水流也越来越急，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像是从水光那边传来的。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景象变了——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里的水是淡蓝色的，泛着微光，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硫磺味就是从水里传来的。水池中央有一座石桥，连接着对面的石门，石门上刻着红色的符文，跟第二层的水属性完全不同。
“第三层……是火属性？”项尘看着石门上的红色符文，心里嘀咕着。刚从满是泥水的第二层出来，又要面对火属性的第三层，这遗迹还真是层层都不重样，专门折腾人。
他走到水池边，蹲下身摸了摸水——水是温的，带着点硫磺的味道，应该是温泉水。水里没有异样，也没有玄气波动，看来这水池只是个普通的通道，没有机关。
项尘站起身，握紧玄铁枪，踏上了石桥。石桥是青石做的，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走，下面是淡蓝色的温泉水，走在上面能感觉到轻微的晃动。他走得很慢，眼睛盯着对面的石门，手里的枪随时准备着——谁知道石门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快到石门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石门后面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像是火烤东西的声音。项尘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除了“滋滋”声，还有人的说话声，很模糊，听不清内容，但能确定，石门后面有逆时盟的人。
“看来第三层的麻烦，又要来了。”项尘握紧玄铁枪，深吸一口气，朝着石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