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点预备班设在一个更加隐蔽的院落里。
学员来自四面八方,成分复杂。有像钟清清姜国栋这样毫无背景、凭机遇挤进来的;也有个别是有些关系、被塞进来镀金的;还有几个是经验丰富的“老边境”,眼神里透着精明和审视。
授课内容五花八门:边境政策法规、对方市场需求分析、简单的外语(主要是缅语、傣语日常用语)、甚至还有反侦察、基础急救等实用技能。
钟清清如鱼得水。政策法规和市场分析她理解得最快,还能举一反三,经常提出一些让教员都惊讶的犀利问题。语言学习她也很有天赋,进步神速。
姜国栋则在实用技能课上表现出色,他的侦察兵经验和沉稳性格,让他对风险把控、安全条例等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度。但他对理论和账目课程就显得有些吃力。
钟清清便主动当起了他的“小老师”,晚上在宿舍里,就着昏暗的灯光,耐心地给他讲解政策要点,教他简单的记账方法。姜国栋学得很认真,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看钟清清的眼神,充满了专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
两人互相扶持,共同进步,关系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和交流中愈发紧密。偶尔手指相触,或是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汇,都能让彼此心跳加速好一会儿。
然而,预备班并非风平浪静。
同期学员里,一个叫孙乾的男青年,据说是某个领导的远房亲戚,性格倨傲,对钟清清和姜国栋这种“土包子”很是不屑,经常明里暗里地排挤他们。尤其看到钟清清成绩出色,更是嫉妒,时常阴阳怪气。
另一个叫刀麻利的傣族姑娘,性格泼辣直爽,是当地的“包打听”,她悄悄告诉钟清清,孙乾好像私下里和之前被抓的那个老李有点远亲关系,让钟清清他们小心点。
这让他们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一天下课后,刘主任突然过来,宣布了一项临时考核任务。
“对面山区的巴朗寨,是我们一个重要的友好寨子。最近他们寨子里爆发了麻疹,缺医少药。上级批示,紧急调拨一批药品和粮食过去,既是援助,也是一次重要的民间外交行动。”刘主任目光扫过所有学员,“这次任务,需要两个人自愿前往。路远,情况复杂,而且麻疹有传染性,有风险。谁愿意去?”
场内一时寂静。巴朗寨路途遥远,路况极差,还要接触传染病,确实是个苦差事。
孙乾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
就在刘主任微微皱眉时,姜国栋和钟清清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我们去。”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这是一个难得的实践机会,也是证明他们能力和担当的时候。
刘主任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好!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药品和物资已经准备好了。”
晚上,两人仔细准备行装。钟清清特意向医务室的人请教了麻疹的防护知识和简单的护理方法。姜国栋则反复研究地图,规划最安全的路线。
“怕吗?”姜国栋一边给水壶灌水,一边低声问。
“有点。”钟清清老实点头,但随即笑了笑,“但跟你一起,就不那么怕了。”
姜国栋灌水的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耳根又悄悄红了。
第二天,两人带着物资,赶着租来的骡子上路了。
去往巴朗寨的路果然崎岖难行,许多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旁边就是深涧。姜国栋一如既往地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探路、护卫。
快到寨子时,他们被几个持枪的民兵拦住了。对方神情警惕,充满了排外情绪。
姜国栋用刚学会的蹩脚傣语,配合手势,费力地解释来意。
钟清清灵机一动,打开装药品的箱子,拿出红十字标志和盖着公章的批文,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明是来送药救人的。
也许是药品和批文起了作用,也许是看他们确实不像坏人,民兵们的态度缓和了一些,派人回寨子通报。
等待的时候,钟清清注意到其中一个年轻民兵不停咳嗽,脸色潮红。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从随身的药包里拿出两片消炎药和退烧药,用干净的水壶倒了杯水,递过去,又指了指他的喉咙,做出吃药的姿势。
那年轻民兵愣住了,看着钟清清清澈温和的眼睛,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吃了下去。
这个小小的举动,似乎进一步化解了对方的戒备。
很快,寨子里的头人出来了。看到实实在在的药品和粮食,尤其是听到刚才钟清清给药的小插曲,头人的态度热情了许多,连声道谢,将他们迎进了寨子。
寨子里情况比想象中还糟,很多孩子老人病恹恹地躺着。钟清清顾不上休息和害怕,立刻在姜国栋的帮助下,按照医务员教的方法,给病患分发药品,指导家属进行简单的护理和隔离。
她耐心、细致、不怕脏不怕累的模样,赢得了寨民们的信任和感激。
姜国栋则帮着搬运物资,清理环境,还用随身带的匕首给寨子修好了几件损坏的农具。他沉默可靠的作风,也让寨民们颇有好感。
两人在巴朗寨忙了两天,疫情初步得到控制。离开时,头人带着寨民们一直送到寨口,还送给他们一些当地的干果和草药作为谢礼。
任务圆满完成。
返程的路上,两人都松了口气,心情愉悦。这次任务不仅锻炼了能力,更积累了宝贵的信任和经验。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回到驻地,经过一片密林时,姜国栋突然猛地拉住钟清清,示意噤声,眼神锐利地看向侧前方的灌木丛。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