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拉镇的黄昏总带着种说不清的滞涩感,夕阳把主街的石板路染成昏红色,却驱不散巷子里的霉味。
钟清清抱着刚打包好的三七,站在“李记草药铺”门口,看着秦婉宜跟李伯核对药材清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包——
里面是给昆明老将军准备的半斤极品三七,用油纸裹了三层,还垫着晒干的香茅草,既能防潮,又能保留药香。 “老将军的管家说,后天会派人来镇上取,到时候我们直接把药送到镇东头的茶馆就行。”
秦婉宜把清单折好,塞进布包,眼神里带着几分雀跃,“李伯说,要是老将军觉得药效好,以后每个月都要订半斤,还会介绍其他老主顾给我们。” 钟清清笑了笑,刚要说话,就看到秦婉宜的远房表姐——
卫生院的护士林娟,慌慌张张地从巷口跑过来,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个沾了碘伏的棉球。
“婉宜!不好了!”林娟抓住秦婉宜的胳膊,声音发颤,“赵建军……赵建军死了!”
“赵建军?”秦婉宜和钟清清同时愣住。
赵建军就是那个跟“勐拉边贸公司”有财务往来、还偷偷转移资金到境外的信用社信贷员,周伟前天才查到他的账户异常,怎么突然就死了?
林娟喘着气,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今天下午有人发现他死在家里,官方说是突发心脏病,但我给尸体消毒的时候,看到他手腕内侧有个细小的针孔,针孔周围还有点发黑,不像是心脏病的样子!而且他家里的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被人搜过东西!”
钟清清的心猛地一沉——赵建军肯定是被“蝰蛇”灭口了!他们察觉到赵建军被调查,怕他暴露,就先下了手。
她拉着秦婉宜的手,语气急促:“我们赶紧回小院,把这事告诉国栋和周伟!” 两人快步往小院走,街上的商贩已经开始收拾摊子,平时热闹的烤鱼摊也没了往日的喧嚣,只有几个小孩还在巷口追逐,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秦婉宜攥着布包的手越收越紧,指尖泛白:“他们……他们会不会也对我们下手?刘干事跟赵建军是表亲,会不会也……”
“别担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也会盯着刘干事。”钟清清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却也泛起寒意——“蝰蛇”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狠,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清理痕迹,接下来的危险只会更甚。
回到小院时,姜国栋和周伟正在石桌旁分析赵建军的账户流水。
看到钟清清和秦婉宜脸色不对,姜国栋立刻放下手里的纸:“出什么事了?”
钟清清把林娟的话复述了一遍,周伟猛地站起身,拳头攥得咯咯响:“果然是灭口!他们怕赵建军把资金转移的事说出来,先动手了!我现在就去盯着刘干事,他是赵建军的表亲,说不定也知道些内幕,‘蝰蛇’很可能会对他下手,或者他已经跟‘蝰蛇’串通好了!”
“等等,”姜国栋拉住他,眼神锐利,“现在去太打草惊蛇。‘蝰蛇’刚杀了赵建军,肯定在暗处盯着,你现在去,反而会暴露。我们先跟联防队打个招呼,让他们留意刘干事的动向,你负责保护婉宜和清清,我去武装部查一下赵建军的死亡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武装部刚才接到通知,要协助派出所维持秩序。”
接下来的两天,小院的气氛格外紧张。
周伟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秦婉宜和钟清清,钟清清去草药铺送药,他就守在巷口;秦婉宜去街道办上班,他就坐在对面的茶馆里,眼睛一直盯着街道办的门口。
玄墨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每天都蹲在院墙上,碧绿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巷口,只要有陌生身影靠近,就会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第三天下午,秦婉宜下班比平时晚了些——她在街道办整理跟李伯对接的药材订单,还需要统计老将军需要的三七用量,所以多留了半个钟头。
走出街道办时,天已经擦黑,主街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行人寥寥。
她想着赶紧回小院,就抄了条近路——镇东头的窄巷,这条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两旁老墙上的窗户透出零星的光,平时很少有人走。
刚走进巷子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秦婉宜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可摩托车的速度更快,很快就追到了她身后。
“把包交出来!”后座上的男人粗声喊道,伸手就要抢她手里的布包——
里面装着药材订单和跟李伯的联系方式,还有钟清清让她转交的、给林娟的草药。
“不要!”秦婉宜死死抱住布包,身体被摩托车的拖拽力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的心跳得飞快,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可她知道,布包里的东西不能丢,那是他们跟老将军合作的关键,也是钟清清的心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屋顶扑了下来!“砰”的一声,精准地一脚踹在摩托车手的头盔上!
头盔被踹得歪到一边,摩托车手吃痛,手一歪,摩托车瞬间失控,歪歪扭扭地撞向旁边的老墙,“哐当”一声,骑手和抢包贼都摔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秦婉宜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黑影——是周伟!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褂,裤脚还沾着屋顶的灰,显然是一直跟着她,怕她出事,就躲在了屋顶上。
周伟落地后毫不停顿,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快步走到摔在地上的两个歹徒面前。
没等他们爬起来,周伟就一脚踩在抢包贼的背上,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几下就把两个歹徒的胳膊反剪在背后,从腰里掏出之前从联防队借的手铐,“咔嚓”一声,把他们铐在了旁边的水管上。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十秒,完全没给歹徒反抗的机会。
解决完歹徒,周伟立刻转身走向秦婉宜。他看到她脸色苍白,嘴唇还在微微颤抖,靠在老墙上,双手紧紧抱着布包,胳膊上因为刚才的拉扯,已经红了一大片,还有几处擦破了皮,渗着血丝。
周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疼又悔。他快步走过去,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沙哑:“婉宜!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秦婉宜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周伟——
他的额角沾着灰,眼神里满是焦急和后怕,平时冷硬的表情此刻完全消失,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担忧。
刚才的恐惧和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她哽咽着说:“我……我没事……包……包没丢……订单和联系方式都在……”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周伟那股压抑已久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
他猛地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恐惧和寒冷。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充满了自责,“我不该让你走这条巷子,不该让你有危险……以后……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绝不会!”
秦婉宜被他紧紧抱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味道,那宽阔的胸膛像一座安稳的山,让她瞬间觉得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衣襟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却很轻:“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
巷子里很静,只有远处传来的摩托车声和两人的心跳声。
昏黄的灯光从老墙的窗户里透出来,落在他们相拥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所有的试探、犹豫和矜持,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他们经历了共同的危险,见证了彼此的脆弱和坚强,心意早已在一次次的相处和守护中明了,无需再多言语,一个拥抱就足以说明一切。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脚步声。秦婉宜和周伟连忙分开,回头一看,是姜国栋和钟清清——
他们见秦婉宜迟迟没回,就顺着街道找了过来,玄墨也跟在他们身后,蹲在钟清清的脚边,碧绿的眼睛看着他们,尾巴尖轻轻摆动了一下。
看到秦婉宜胳膊上的伤,钟清清连忙走过去,从布包里掏出之前准备的、用灵泉水泡过的草药膏,小心地帮她涂抹:“疼不疼?都怪我,不该让你带这么重要的东西下班。”
姜国栋则走到被铐住的歹徒面前,蹲下身,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们:“说,是谁让你们来抢包的?”
两个歹徒早就被周伟的气势吓住了,此刻又看到姜国栋的眼神,连忙求饶:“我们……我们就是想抢点钱,没人指使我们!”
姜国栋没信,冷哼一声:“现在不说也没关系,等把你们交给联防队,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说。” 说完,他站起身,看向周伟和秦婉宜,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钟清清也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
经历了这场意外,这两个互相牵挂的人,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玄墨似乎也看懂了什么,跳到周伟的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周伟看着脚边的玄墨,又看了看身边的秦婉宜,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却很温暖。
秦婉宜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脸颊泛红,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夜色渐深,四人带着玄墨,押着歹徒往联防队走。虽然“蝰蛇”的威胁还在,赵建军的死也还没查出更多线索,但此刻,这个小小的队伍里,却多了一丝温情和坚定——
他们不仅要对抗危险,还要守护身边的人,这份情谊,会成为他们接下来面对更大危机时,最坚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