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原生家庭不好的人,一生都在努力和自己的梦魇作斗争,我不知道我这种情况算不算,但其实,只要那些人不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没有人再提那些事,我就能做一个阳光开朗大姑娘。谁说战胜就一定是面对?明明也可以选择遗忘。
——凌九
五人越过第一道屏障往回走。
返程的路走了许久也没走出维克斯森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返程的路比自己想象中要长,明明来的时候都没走这么久,结果回去的时候却好像走了两倍的路路程还不止。
凌九觉得有些奇怪,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忍不住问身上的朵朵:“你觉不觉得,我们走得太久了 ?是不是走错路了?”
朵朵摇头:“回去的路就是这样走的啊,你不是有点着急了?”
“是吗?”凌九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为了验证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她大声问前面的欧文,“你确定没带错路吗?”
可是欧文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蒙头往前走,就连诺丁和时钦都没有回过头来跟自己聊聊。
诺丁是个温柔的老师,对待自己绝不是这个态度,而时钦也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凌九立刻站定脚步,大喊:“你们都停下来!这里有古怪!”
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只有她背上的朵朵拉扯着她:“凌九,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感觉他们好奇怪啊。”
夕阳的余晖透过密林的缝隙洒落在五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降临了,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
朵朵拍拍凌九的背,紧张地说道:\"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我感觉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凌九放下朵朵,开始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朵朵说得没错,这片林子安静得过分,连虫鸣鸟叫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让人头晕目眩。
\"大家小心,可能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凌九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陷入了一阵失重感中,她抬头向上看去,就看见朵朵在地陷的上方看着她,不断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可凌九的心情却平静得很诡异,就好像这一切她之前也经历过。
冰冷,困倦,这是凌九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此时此刻正躺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灰色的墙壁,潮湿的地面,耳边传来两个小孩淅淅索索、小声聊天的声音,这场景熟悉得让她差一点心脏骤停。
这是地球,是她童年里生活的孤儿院!
她抬起双手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竟然缩水了!
难不成她真的踩到了一个下水井盖,穿越回自己的世界了?就像她穿越到魔法世界一样,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房间里的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起床了!赶紧吃饭!要上学的抓紧时间洗漱!要不然等下就迟到!”
灯被打开后,所有的小朋友全都着急忙慌地跳下床,生怕自己迟到了,在他们中间,凌九显得像是个异类,她慢吞吞地下床,慢吞吞地穿衣服,很快,门口的女人就注意到了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声:“还不抓紧时间!”
现在才7点,她现在看起来想像是个小学生,小学早读开始的时间在8:20分,孤儿院在7点30分才开始吃早饭,从孤儿院步行到她正在上的小学,其实只要15分钟时间,一切都来得及,只是眼前这个女人格外喜欢吓唬小孩,语气总是凶巴巴的。
凌九加快了点手上的速度,但还是慢了一拍,那女人已经等不及了,直接走上前来,朝着她的胳膊就拧了一下,强烈的痛感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夏小花!你不要天天都这么磨蹭!”
对了,她现在是小学生,还没离开孤儿院,还在这个女人的管教下。
女人就是她最讨厌的大人,孤儿院的院长妈妈。
同样被人称呼为院长,塞尔维亚学院的院长和孤儿院的院长性格差异可太大了,因为讨厌院长妈妈,凌九长大后都不愿意继续跟着她姓,不仅改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连姓氏都改了。
她摸了摸胳膊上红肿起来的一大片,看了眼自己的床位。
编号09,果然没变,而年龄那一栏,赫然写着一个10。
算算时间,现在的她应该在上小学四年级。
洗漱,吃过早饭后,凌九背着小书包就朝着自己学校走去。
明明书包不大,可此时此刻,凌九就是觉得有点沉呢。
还是人太小了,承受不了这个重量。
越是靠近学校,熟悉的同学就越多,一道尖锐的童声从身后传来:\"看啊,是没爹没娘的夏小花!\"
紧接着,就是一阵哄笑声。
凌九猛地转身,看到几个同龄男孩正嬉笑作一团,有个人看到她敢直视自己,瞬间恼火起来,开始捡地上的小碎石子,二话不说就朝她扔了过来。
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凌九现在都能清楚记得对方的名字,是班里有名的小霸王张小强,这个名字是蟑螂的别称,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笑话他,因为会挨打,倒是名字里同样带了个小字的自己,经常要挨对方的欺负。
一颗石子砸在凌九额头上,凌九感觉到了些许的痛感,抬起手来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没有出血,但是肿了。
\"听说你连生日都没有,因为你爸妈根本不想要你!\"张小强做了个鬼脸,引得其他孩子哄堂大笑。
她可以反抗吗?
怕是不能,回到了10岁的她,瘦弱得连拳头都握不紧。
她试图模仿欧文,召唤出一个火球术来,似乎在她意念的影响下,周围的空气也被炽热的温度扭曲了一瞬,但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她连一个火球都没看到,在魔法世界经历的一切,她体内的神格,似乎都只是一个幻想罢了。
\"我不是.……我已经……\"凌九喃喃自语,但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理智。
那些被排挤的日子,那些被嘲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的夜晚,那些独自躲在被窝里哭泣的回忆,那些所有她以为已经克服的伤痛,此刻全都鲜活地重现在眼前,过去式成了现在进行时,同样的痛苦,她还要再经历一遍。
你永远都是一个人,没人会真心接纳你这样的孩子。
院长也好,张小强也好,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好,他们……全都是自己痛苦的根源。
还好,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无助。
在凌九回到童年的时候,欧文也回到了自己的童年,他站在一栋被烧毁的房子前,浑身发抖。
这是他家,是他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此时此刻,整座村子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从耳边传来,这里面,有他熟悉的每一个声音,父亲、母亲、妹妹,邻居、发小、青梅……
\"不..……不要……\"欧文想冲进去,却被恐惧束缚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火光中的人影在惨叫,扭曲成一团,却没有办法往前挪动半寸。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欧文嘶吼着,让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们是一群法师,他们为了追杀一条火龙,拔掉对方身上的龙鳞做铠甲,一路追到了这里,火龙在村子上空盘旋,为了和法师对抗,他喷射出道道火焰,法师躲过了他的攻击,但村子里的平民们却根本躲不开。
法师在上空战斗,丝毫不顾及身下的村子早已成了一片火海,在这片大火中葬身的人,已经可以堆积成一座尸山了。
你太弱了,欧文,你救不了任何人。
心里有一阵声音不停传来,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心脏,一直不断拉扯着他,像是要将他撕碎一般。
欧文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是他最深的梦魇,是每晚都会让他惊醒的噩梦,现在,它又回来了,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真实。
没人能想到,此时此刻,诺丁正站在战场上,四周真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他认识周围的每一张脸,那是帝国的战士,那是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士,而现在,他们都死了,因为诺丁临阵脱逃。
\"懦夫!\"一个垂死的战士抓住他的脚踝,\"你是帝国最强的法师,你是希望之星,你怎么可以逃跑!\"
诺丁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出生的那一年,族里只有他一个出生,所有人都再说,他吸收了那一年族中所有的气运,有预言说,他会成为最强大的法师,所以,他从小被教导要勇敢。
他确实成了族里最厉害的小孩,明明是个木元素法师,却被破格送进光明神殿学习,早早就学会了比他大两三岁的人都学不会的法术,所以,他当真以为,自己会成为史上最强的法师,却没想到,到了上战场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倒下去的尸体,看见了堆积成山的尸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骨子里是个胆小鬼。
他会成为最强的法师,但他根本不敢打架,他就是个废物!
\"我……我不是故意的……\"诺丁的声音细如蚊呐,可是,却连一个治愈系魔法都打不出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幻境,朵朵及时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连忙释放出空气罩,但是,她在这个空气罩里不能往前走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伴们一个个倒下。
凌九被藤蔓死死缠住了,缠绕着她的藤蔓把她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蛹,欧文的胸膛被一根藤蔓穿了过去,诺丁被撕成好几段,而时钦更是一根藤蔓直接扯下了头颅,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就直接死在了藤蔓下!
\"不要!住手!\"朵朵想要救下所有人,她举着法杖拼命释放出治愈术,但她的力量太微弱了,救不了任何人。
\"都怪你太弱小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再强一点,就能保护大家了。\"
朵朵蜷缩成一团,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弱小的她保护不了任何人,不管跟谁组队都只会拖别人后腿!
在所有人都在痛苦挣扎时,只有时钦呆愣地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两个,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根本不是回去的路!不是他们的应该去的方向!
当藤蔓袭来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苍牙怪的陷阱,这种植物魔兽最擅长制造幻境,总是喜欢悄无声息地释放出自己身上的孢子,不管是人还是魔兽,只要不小心接触到了它释放出来的孢子,都会陷入幻境,成为它的盘中餐!
他试图叫醒所有人,但已经太迟了,所有的同伴双眼都失焦了,正朝着那只苍牙怪所在的方向过去!只有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可以免疫掉这些孢子的侵害!
现在,他独自一人站在真实世界里,焦急地想要拦住所有人,但他却拦不住他们。
哪怕拦住一个也好!
他已经看到了那只张牙舞爪的苍牙怪,那只巨大的、长满尖刺的、看起来起码有600多岁的苍牙怪!
看见有人靠近自己了,苍牙怪身上裂开一个大口子,无数藤蔓从它身上延伸出来,慢悠悠地缠绕上了他那些昏迷不醒的同伴们。
\"放开他们!\"时钦挥舞着手中的法杖,释放出去的水刃斩断一波又一波袭来的藤蔓,但他毕竟只是个魔法师,而不是术士,体内的气正在迅速消耗着,而苍牙怪的气似乎无穷无尽,轻而易举就能击穿他。
最糟糕的是,他看见藤蔓尖端已经开始刺入了同伴们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吞噬他们血肉,欧文的脸色逐渐开始惨白起来,诺丁的肌肉也开始萎缩,朵朵的情况更是糟糕!
只有凌九,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凌九……快醒醒……\"时钦咬牙坚持,他敏锐地察觉到如果凌九不能突破幻境,那其他人就更没希望了!
现在,他们所有人的希望都在凌九身上了!
“凌九!你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