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许丽霞下班一回家就去厨房看晚饭情况。
还好,这一家子,三姐妹都是从小干活的,只有想不想做,没有会不会做的。
“怎么菜都是凉的,之前不都是热的吗?”饭桌上,詹弘宇翻着眼前一点热气都没有的青菜,满脸的不高兴。
“大冬天吃凉的对身体不好,幺儿,你别吃了,我让你二姐去热热。”许丽霞心疼的看着詹弘宇,用眼神示意詹春云去热菜,“以后做饭就像老三那样,先把菜都备好,等我们都到家了再下锅,自己不会做还不会看吗?老三年纪还比你小,都比你做得好。”
詹春云想到等会要说的话,也没有反驳,立马起身去热菜。
反正都是炒好的,锅烧热后,稍微翻炒两下就铲起来了,没两分钟,又开饭了。
詹春云看大家马上就要吃好了,赶紧塞了两大口,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光,然后端正的坐在凳子上。
深吸一口气:“爸、妈,我有话说。”
詹志强和许丽霞看了她一眼,动作不停,自顾自夹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詹春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我不想下乡。”
“我和你妈也没有办法,你妹妹和弟弟还在上学,我们的工作不可能给你的。”詹志强也知道,好多职工家庭为了家里孩子不下乡,都把自己的工作给孩子了,他可不愿意。
他现在是江城机器厂四级钳工,每月工资55元;许丽霞每月工资32元。无论是他还是许丽霞,工作给孩子了,都得从学徒工\/临时工干起,这工资就缩水一大半,如果是詹弘宇还有得商量,也仅仅是商量。
“我也没想要你们俩的工作。”她也有自知之明,连詹弘宇都不一定得的工作,她更是想都没想过。
“那你是咋想的?”许丽霞也不知道这老二还折腾什么,“昨天那林干事可是说清楚了,自己不主动报名,到时候会分到哪里就谁不准了,听说有的地方风沙大,一年到头都洗不了一次澡,到时候分到那里有你好受的。”
“对呀,二姐,昨天林干事说的挺好的,你是高中生,下乡后,肯定能用自己的知识在农村做出一番成就的。”詹弘宇还残存昨天林干事“演讲”后的激情,昨天他是恨不得立马下乡,今天他还能劝人下乡。
“那么好你咋不去?每次让你回老家你都不愿意,还下乡?”詹春云本来就气不顺,一家子目前就她要下乡,老三以前是个闷葫芦,最近也开始“精”起来了,老四本来就是家里的宝,全家都下乡了,他都不可能下乡,现在还来说风凉话。
詹春云话音刚落,许丽霞就不乐意了:“说话就说话,拿你弟弟说啥呢?你弟弟还这么小,他不愿意下乡怎么了?本来他就不用下乡。”
“好好说话,你到底是啥意思,都吵吵半天了,再不好好说我们都睡了。”詹志强也不愿意听小儿子下乡的鬼话,下乡到底好不好他从乡下出来的还不知道吗?
“我第意思是……”詹春云见爸妈都急眼了,赶紧说出自己昨晚思考一晚上的话:“这大姐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嘛。”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看了眼詹春华,“结婚后就不用下乡了……我就想着,把大姐的工作转给我,我也不用下乡了。”
“不可能!”詹春华一听她是打自己工作的主意,立马拒绝。“绝对不可能!我不同意!”
“大姐,你别这么绝情嘛。”詹春云见大姐拒绝,立马上前抱着她手臂哀求:“到时候我可以不要工资,我把工资全给你,你不用上班就能挣工资,怎么样?”
“不怎么样。”詹春华可不是傻子,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工作给她了,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在这个家里,谁都不可信,她宁愿不结婚,也不能没工作。
“哎呀,大姐,我就是用你的工作应应急。”见大姐那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她也有些慌,连忙找补:“到时候我继续找工作,我是高中毕业,找到的工作肯定比现在好,到时候我把我找的工作给你,怎么样?”
听她这么一说,她确实有一丢丢心动,但是还是坚定拒绝:“不可以,我不同意!”以后什么的都是空的,自己给出去的工作可是实实在在的。
“姐!你是我亲姐,我是你亲手带大的,我马上就要下乡了,用你的工作应应急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都说了工资全给你,到时候我找到好工作也给你,你为什么还是不同意呀?你就心疼你妹妹不行吗?”
“你也知道我是你大姐,我当初为了照顾你,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在读书了,照顾你,照顾老三,还有老四,你们都是我拉扯长大的,现在还来算计我的工作,詹春云,你真是好样的。”
詹春兰和詹弘宇对视一眼,见战火烧到他俩身上,连连摆手:“没有,大姐,我们俩特感谢您的照顾。”
“没你俩的事儿,詹春兰,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洗碗去!”许丽霞见他俩在这里碍事,连忙把他们支走。
詹春兰:可是今天不该我洗碗呀~
看了看桌面的战局,她还是算了吧,小心引火烧身。
进了厨房,詹春兰也是慢吞吞的,动作又轻又柔,就怕发出丁点动静,听不见客厅的说话声了。
詹春云看着油盐不进的大姐,也是一阵无力,她昨天想了很多,如果大姐不同意就说工资都给她,再不同意,就说以后找到的好工作也给她,这已经是她能给的全部了,可大姐还是不同意。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妹妹马上就要下乡,如果有工作就可以不用去了,她也知道乡下的日子有多苦,为什么就不能心疼她一下呢?她又不会损失什么?
詹春华则是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靠人不如靠己!
如果当年她没有这样想方设法为自己找工作,她也会下乡。现在她有一个工作,父母要她的工资,妹妹也盯上了她的工作。话说的再好听,饼画得再大,没有吃到嘴里的,都是空话,这是她唯一能安身立命的根本,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