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行人到古田竹编厂参观,竹编厂里,确实很朴素,映入眼帘的多是箩筐、簸箕这类实用器具,艺术装饰品确实不多。
詹春兰注意到墙上有几顶竹编的斗笠,现在是素的,没有上漆,也没有描花,只是竹篾原色,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温润光泽,像被岁月抚过的青玉。她伸手轻碰,篾片细密,摸起来稍微用力,能感受到手指,显然劈得极细。
“这是古田的老法子,叫‘水磨劈’。”陪同的厂老师傅见她看得出神,笑着解释,“先把毛竹泡水七天,再刮再拉,篾片能薄到零点二毫米,编斗笠最透气。”
詹春兰眼睛一亮:“零点二?那能做立体花篮的‘薄胎’吗?”
师傅愣住:“花篮?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点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勾勒——如果把这些\"水磨劈\"用在立体竹编上,再上淡淡的米汤染,是不是就能做出像\"白瓷\"一样的竹花篮?既保留原色,又有温润光泽,正合外商\"东方素雅\"的口味。
于凯听见她与师傅的对话,凑过来仔细观察,发现确实很细很薄,他与詹春兰在一旁讨论:“这样做成的花篮也不错,但是只能插干花,如果与陶瓷花瓶结合,用陶瓷花瓶做内胆,竹编做外壳,就能够当一个竹编的花瓶了。”
詹春兰点点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突然,她想到后世在网上流行过的一个梗,或许,也可以利用一下,本子上又记下了一行字。
首日的参观重在了解竹编厂的产能和工艺水平。大家各展所长,将天马行空的设计与老师傅的传统技艺碰撞,初步筛选出可行方案。
廖远山的竹刻屏风最先被搁置,虽然想法很好,将竹子编成屏风也比较简单,但是当地的师傅之前都是一些小巧简单的竹刻,这种大面积的屏风上面刻,就像是一把放大镜,对于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师傅来说,有些为难,因此,竹刻屏风这个产品就难在“刻”这一步了。
至于詹春兰提出的那些想法,师傅们给予热烈的响应,其中有个老师傅,据说在以前就是专门做那些小物件的,他现在没事的时候,还会编一些精致的小吊篮,作为果盘放在家里。
他还热情的拿出一个样品给詹春兰一行人介绍。
詹春兰却一下子就爱上这个小吊篮了,她把篮子拿在手中仔细把玩:“你这个再稍微做大一点点,”边说,便两只手张开比划,“这样,可以给猫做猫窝。”
老师傅们虽然有些不大理解,但也点头记下了。
詹春兰还给师傅们介绍她设计的猫窝和狗窝,这些东西的工艺也不是特别复杂,几个师傅基本上只需要看上几眼,就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了。之所以以前没有,只是当前我们大部分人用不上,但外面人的可以。
另一边,陈怡也在跟师傅们介绍她的设计,小花篮:口径6cm,高8cm,插一朵玫瑰花刚刚好;针线篮:带活动提手,篮底嵌一片薄磁片,针插进去\"嗒\"一声吸住;桌椅:桌子直径5cm,椅子高7cm,椅背镂空竹纹;还有一个小巧竹制的凉亭,这些所有的东西刚好可以摆在凉亭里面,像是过家家。
詹春兰转过去看了一眼,嚯,这不就是洋娃娃的家吗?她都想要了。
一行人在这里从10月一直带到12月底,才返回学校,并且把这次经历总结成报告,提交上去了。
陈怡抱着詹春兰的胳膊:“春兰,你设计的哪款猫窝太好看了,要不是我没有猫,我的都想入手一套了。”
听她那么说,詹春兰很是高兴,她不仅设计了猫窝,还有狗窝也很好看,有一套就躺在她的空间里,只等着这次寒假回去,就给詹小满用上。
1979年,4月,詹春兰一行人提前到达广城,她们还要负责帮忙跟进展会上古田县摊位的布置。
当前,只有商家提前来布置摊位,每个摊位上都热闹非凡,詹春兰还看到好几个同专业的同学,也在别的摊位上忙活,大家彼此笑笑就算打了招呼,然后又埋头苦干。
詹春兰用中英文给每个产品的起了个复杂的名字:“东方生态宠物屋”、“竹肌瓷骨娃娃屋”、“东方古法瑜伽垫”、“竹编野餐垫”。
又在竹编提篮里摆上水果,在竹编花瓶插上漂亮的鲜花,往竹编手提包里,装了一些女性常用的手绢、化妆品、小镜子等;还把竹编手提箱打开摆放,这样一来,这个摊位的氛围感就起来了。
4月15日,广交会正式开启。
第一天,由于古田的位置不是特别好,比较靠里,被重重摊位遮挡,能够走到里面来的人不是特别多,詹春兰见这里的服务人员比客人都多了,她就跟领导请示了一声,去外面一些忙不过来的摊位帮忙去了。
她们作为学生,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会场帮忙翻译。
她正巧走到一个忙碌的摊位旁,抬头一看,“江城搪瓷厂”,挺有缘的,正巧当下有一批外商光顾,詹春兰就停住了脚步。
陶瓷厂摊位上的物品很是丰富,都是平时大家想买都很难买到的一些东西,但是对于花样繁复古典的搪瓷碗、搪瓷杯和搪瓷盆,这些外商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行人看了一圈那就准备往下走,江城搪瓷厂的工作人员都有些丧气了,明明自家的产品在市场上都不够卖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到这样的展览会,收到的订单都很少,导致自家的摊位越来越不好。
突然,有一个外国女生,注意到了在柜台角落的东西,她很感兴趣,两只手捧起来,凑到眼前,口中念叨“beautiful!”
欣赏够了才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这是什么?”
他们有些尴尬,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外国人觉得很美,但这时候说这个东西的名称,是不是有些不太应景?
詹春兰注意到了这一场景,跟旁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了一声,连忙上前介绍:“这是一种珐琅容器,我们叫“檀玉”,这种材质深受乾隆皇帝的喜爱,用途很广泛,可以用来插花、装水果当果篮,也可以用来盛放汤水,外形很独特,是我们国家独有的一种器皿,外观上的印花很有中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