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空间里的宁静尚未完全褪去,沐暃的意识便被一股熟悉的牵引力包裹。如同沉入深海后骤然上浮,周遭的空白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山巅的风、阳光的温度,还有耳边隐约的风声——一切都带着真实可触的质感。
他的精神又是一阵恍惚,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挣脱,眼前的景象在模糊与清晰间反复了数次,才终于稳定下来。
沐暃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帘掀起的速度慢得如同蝴蝶振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段云沁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金色眼眸,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指尖已经离开了他的眉心,正静静地垂在身侧,玉指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光晕,如同未曾散尽的余温。
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手掌还是那双手掌,指尖因长期凝聚能量而泛着淡淡的红,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甚至能感觉到山风吹过皮肤时的微凉——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云沁,我刚刚是怎么了?”沐暃的声音带着一丝刚从幻境中挣脱的沙哑,眼神里还残留着些许茫然。空白空间里的经历太过真实,那些金色符文带来的剧痛、意识被撕裂的感觉,此刻回想起来依旧清晰,让他一时分不清刚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还是一场离奇的梦。
段云沁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向后退了半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到寻常的交谈距离,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湖面:“你现在应该已经领悟了吧?”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像是笃定了某种结果,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沐暃闻言,下意识地凝神内视。意识深处,那两段关于“龙啸九天”与“星龙噬月”的口诀如同刻在磐石上的纹路,清晰得毫厘毕现——从星力运转的轨迹到心神凝聚的法门,从最基础的起手式到最高深的意境,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仿佛已经在他脑海中存在了千百年。
他心中的迷茫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刚才的经历不是梦,那些金色符文带来的剧痛,正是将修炼要诀烙印在意识中的证明。
“嗯。”沐暃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随即又泛起新的疑惑,他抬起头望着段云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示范一下呢?口诀我虽然记住了,可这两招真正施展出来是什么样子,威力究竟有多大,我还是不清楚。”
他想象着“龙啸九天”或许会如惊雷炸响,“星龙噬月”可能似黑洞吞天,可这些终究是凭空猜测。比起晦涩的口诀,亲眼所见的演示往往更能让人理解招式的精髓,就像当初段云沁演示“金龙破阵”时,那道撕裂空气的金龙让他瞬间明白了“势”的含义。
段云沁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在肩头滑落,带着柔和的光泽。她转过身,望向远处被金龙撞出巨大裂痕的山壁,目光悠远,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去。
“等你能将它们施展到极限时,自然就明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与平日里的沉稳略有不同,“至于演示……我已经很久没有施展过这两招了,生疏得很。”
沐暃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像段云沁这样的强者,竟然会说自己“生疏”。在他的认知里,龙族的龙主必然是精通所有绝技的,更何况“金龙三式”是龙族的中阶巅峰绝技,段云沁没理由不熟悉。
“云沁你……”沐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段云沁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转过身来,脸上的怅然已淡去,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笑意:“龙族的绝技,贵在精,不在多。‘金龙破阵’是我最常用的一招,早已融入本能,可‘龙啸九天’与‘星龙噬月’,却需要特定的心境与场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的龙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上一次施展‘龙啸九天’,还是在百年前对抗深渊异兽的时候,那时需要以音波震慑群敌;而‘星龙噬月’,则是在一次秘境探险中,为了应对持久战才动用过。这百年来,龙岛安稳,再无需要动用这两招的场合,久而久之,便生疏了。”
沐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并非段云沁不会,而是这两招的威力太过特殊,寻常时候根本用不上。就像锋利的宝剑,若是常年封存在鞘中,即便是主人,也难免会对其手感有些生疏。
他望着段云沁平静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敬佩。龙族的龙主,不仅要拥有强大的力量,更要懂得克制与沉淀,若非必要,绝不会轻易动用足以造成巨大破坏的绝技。这份沉稳,或许比力量本身更值得学习。
“我明白了。”沐暃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尽数散去。既然段云沁无法演示,那他便自己去摸索,就像当初练习“金龙破阵”一样,从生疏到熟练,从勉强施展到发挥极限,总有一天能亲眼见识到这两招的真正威力。
段云沁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满意地点了点头:“‘龙啸九天’重在意境,需以心神驭音波,而非单纯的力量;‘星龙噬月’则重在用意,要学会与天地能量共鸣,而非强行掠夺。这两者都需要你自己去悟,旁人说再多也无用。”
她顿了顿,补充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可以继续在这里练习,也可以回圣金谷。需要什么辅助修炼的资源,随时可以去找我。”
“好。”沐暃应道,目光不自觉地又看向了那片被金龙撞出裂痕的山壁。此刻再看,那道裂痕仿佛成了一个里程碑,见证着他对“金龙破阵”的掌握,也预示着新的开始。
山巅的风再次吹起,带着远处林海的气息,也带着一丝秋日的干燥。段云沁走到崖边,望着山谷中翻腾的云海,金色的战袍在风中轻轻猎猎作响,背影挺拔而悠远,仿佛与这片山水融为了一体。
沐暃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意识深处,“龙啸九天”的音波频率在悄然回响,“星龙噬月”的能量轨迹在缓缓流转,仿佛有两道无形的门,正等待着他去推开。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龙啸九天”对心神的掌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自身;“星龙噬月”的能量转化更是凶险,若是无法驾驭外来能量,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可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满满的期待。就像当初在练武场上,他敢于挑战望葵香那样,此刻的他,同样渴望着征服这两门更强的绝技,渴望着看到自己的力量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段云沁转过身,看着沐暃眼中的坚定,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我先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多谢龙主。”沐暃躬身行礼。
段云沁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山道走去。金色的身影在山路上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密林的掩映中,只留下山巅的风和沐暃的身影。
沐暃站在崖边,望着段云沁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远处的天空。阳光正好,清风不燥,金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铠甲。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在心中默运“龙啸九天”的口诀。意识沉入识海,寻找着那股能引发音波共振的心神之力,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隐约的龙吟,低沉而威严,正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