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暃靠在断柱上，又调息了半个时辰，体内的星力已恢复了六七成，站起身时虽还有些虚浮，却已能平稳行走。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经脉中顺畅流转的力量，九金之火的余温仿佛还在四肢百骸间游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
冰雨正站在殿门口，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怅然。这座天寒宫承载了她太多记忆，从幼时的嬉闹到后来的执掌大权，再到被黑暗力量侵蚀的日日夜夜，如今大殿已成废墟，连空气中都还残留着战斗的气息，终究是回不去了。
冰岚则在一旁收拾着散落的物件，将几枚还能用的丹药瓶、一块磨损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里，那些都是她与姐姐过往的念想。她动作轻柔，时不时抬头望向沐暃，见他站起身，眼中立刻亮起一抹光彩。
沐暃走到两人身边，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废墟，又看向冰雨落寞的侧脸，轻声开口道：“这里终究是残破了，也不安全。”
冰雨回过头，眼中的怅然散去，换上一丝凝重：“你说得是，只是……”她顿了顿，望着身后断壁残垣，终究没再说下去。
沐暃看出了她的顾虑，继续道：“不如，还是跟我去我那里吧。”
冰雨微怔：“你那里？”
“嗯。”沐暃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虽然我那里比不上你这大宫殿气派，只是个寻常住处，但地方还算干净，也能容下你们两个。”
冰雨沉吟片刻，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考量。天寒宫已无立足之地，她与冰岚身无长物，确实需要一个暂时安身的地方。沐暃的提议合情合理，更何况，经过这场生死劫难，她对眼前这个少年早已放下了所有戒备，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
“好，就去你那里吧。”冰雨点头应下，语气干脆，“你住址在哪里？”
“就在池塘公寓那里。”沐暃答道，想起那处临着池塘的小公寓，虽不大，却有个种着几株垂柳的小院，春夏时节满院绿意，倒也清净。
“你住公寓的？”冰岚刚把布袋系好，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在她的印象里，像沐暃这样的强者，要么住星力充裕的洞府，要么居于世家府邸，住公寓倒是少见。
“对。”沐暃笑了笑，“之前在城里办事，图个方便就租了那里，住了有些时日，还算习惯。”
冰岚眨了眨眼，想象着公寓的样子，又想起天寒宫的冰雕玉砌，忍不住觉得有些新鲜：“听起来倒是有趣，比这里热闹些吧？”
“嗯，楼下有卖早点的铺子，傍晚还有摆摊的小贩，是比天寒宫热闹。”沐暃想起清晨巷子里的豆浆香，傍晚孩子们的嬉笑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冰雨看着两人对话，眼中也染上一丝暖意，长久以来的冰冷仿佛被这烟火气渐渐融化。她抬手理了理衣襟，道：“既然决定了，便早些动身吧，此地不宜久留。”
“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吧！”冰岚立刻接话，说着便转身要去捡更多物件，却被冰雨拉住了。
“不必了。”冰雨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地上的残片，“能带走的，你刚才已经收好了。剩下的这些，留着也无用，不必牵挂。”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冰玉令牌，递给冰岚，“这是天寒宫的信物，留着就好，其他的，都放下吧。”
冰岚看着令牌上熟悉的冰龙纹，点了点头，将令牌小心地放进布袋深处。她又看了看沐暃，见他身上除了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外袍，再无他物，便问道：“沐公子，你要不要带些什么？”
沐暃摊了摊手，笑道：“我没什么可带的，一身轻装，说走就走。”
冰雨见状，也不再耽搁，率先迈步走出大殿。阳光洒在她紫色的裙摆上，映出淡淡的光泽，她的步伐从容，再无之前的阴鸷，倒有了几分释然。冰岚紧随其后，蹦蹦跳跳地跟在姐姐身边，时不时回头看看沐暃，像是怕他跟不上。
沐暃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残破的大殿，阳光穿过破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惨烈。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两人的脚步，将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留在了身后。
出了天寒宫，外面是一片开阔的雪地，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三人沿着山间的小径缓缓下行，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冰岚走在最前面，像只快活的小鸟，时不时弯腰捡起一块奇特的冰晶，又或是指着远处的飞鸟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冰雨耐心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沐暃跟在两人身后，听着她们的对话，看着冰岚雀跃的身影，心中一片宁静。
“过了前面那道桥，就到了。”沐暃指着远处横跨在溪上的石桥，说道。
冰雨望着那片城镇，眼中闪过一丝陌生，却并不排斥。她在天寒宫待了太久，久到几乎忘了人间的模样，此刻看着那些低矮的房屋、穿梭的人影，竟生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又走了半个时辰，三人终于踏上了石桥。桥下的溪水潺潺流淌，溪边长着几丛枯黄的芦苇，几只水鸟从水面掠过，留下一圈圈涟漪。冰岚趴在桥栏上，好奇地看着水里的游鱼，笑得眉眼弯弯。
过了桥，便是城镇的主街。街上人来人往，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牵着孩子的妇人，有穿着短打的汉子，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冰雨和冰岚穿着天寒宫的服饰，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侧目，两人却并不在意，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沐暃走在中间，一边给她们介绍着路边的铺子，一边避开往来的行人：“前面那家的桂花糕很不错，下次可以尝尝。”“那边是布庄，若是需要添些衣物，可以去看看。”
冰雨听得连连点头，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
冰岚也微微颔首，看着街边摊位上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眼中带着一丝新奇。
穿过主街，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周围的喧嚣顿时小了许多。巷子尽头是一排两层的小楼，墙头上爬着干枯的藤蔓，门口挂着“池塘公寓”的木牌，牌子上的红漆有些剥落，却透着一股温馨的气息。
“到了。”沐暃停下脚步，指了指其中一间小楼，“就是这里了。”
他走上前，推开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院子里种着几株垂柳，虽然叶子已经落尽，枝条却依旧舒展，院角有一口井，井边放着一个木桶，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进来吧。”沐暃侧身让两人进来，自己则去开屋门。
冰雨和冰岚走进院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冰岚走到井边，探头往井里看了看，又摸了摸垂柳的枝条，脸上满是新奇。冰雨则望着那间青砖小楼，窗户上糊着白纸，屋檐下挂着一串干辣椒和玉米，充满了生活气息。
“虽然小了些，但很舒服。”冰雨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满意。
沐暃打开屋门，笑道：“里面更暖和些，进来歇歇脚吧。”
冰岚第一个跑了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她惊喜的叫声：“姐姐，快来看！这里有火炉！还有书架！”
冰雨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沐暃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望了望院外的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心中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许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