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两天闹出一丝不愉快之后,动漫社例会日。林晚走进活动室时,周奕阳正和几个骨干成员说笑着,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开朗社长的模样。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林晚相遇时,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顿了顿,还是朝着林晚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冷气的奶茶。
“林晚。”周奕阳把奶茶递到她面前,语气有些不太自然,“给。”
林晚愣了一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没有立刻去接。
周奕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窘迫,声音也低了些:“那个……前两天我心情特别不好,说话有点冲,态度很差……对不起啊。这杯奶茶,算是我给你赔罪了。我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还有……你那个朋友。”
他的道歉听起来还算诚恳。林晚想到王爽自己都已经豁达地想开了,而且周奕阳平时在社团里确实对大家都很照顾,为人也挺仗义。或许那天的尖锐,真的只是极端情绪下的意外。
她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那杯冰凉的奶茶,触手一片沁爽:“好吧,看在奶茶的份上,一笔勾销。”
周奕阳见她接受,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那就好!谢谢啊!”解决完这个小插曲,他这才转向已经到齐的社员们,拍了拍手,朗声道:“好了好了,人都齐了,我们开会!”
活动室里的气氛随着周奕阳和社员们的插科打诨而逐渐轻松活跃起来。林晚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茶,甜滋滋冰凉的味道沁入心脾,仿佛也将前两天那点不愉快彻底冲散了。
与校园里逐渐缓和的气氛相反,程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气氛正变得愈发凝重。
例行董事会上,已被沈恪巧妙拉入局中的二叔程建明,之前几乎将能动用的资金全都投进了沈恪“看好”并透露给他的那几个前景“大好”的项目里。然而,昨天沈恪又在一次“偶然”的酒局上,“不经意”地提起了东南亚某个“极具爆发潜力”、“稳赚不赔”的新项目,听得程建明心痒难耐,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账面上早已空空如也。贪婪驱使下,他联合了公司里几个早已被他拉拢或是有同样投机心思的老董事,在会议上突然向程砚发难。
一个接一个董事言辞激烈,或明或暗地施压,要求集团总部立刻调拨资金,全力支持这个“千载难逢”的东南亚项目,仿佛错过一秒都是程氏天大的损失。
程建明则稳坐钓鱼台,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脸上带着一副“我为公司着想”的坦然表情,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自以为得计的狡黠,似乎胸有成竹。
程砚坐在主位,面沉如水,安静地听着所有人的发言,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光洁的桌面。
直到最后一位附议的董事说完,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程砚身上。
程砚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接看向程建明,开口问道:“二叔觉得,这个项目,初步需要多少资金投入?”
程建明眼珠转了转,他原本的心理价位是两千万,但看着程砚那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贪念瞬间膨胀——也许可以多要一点?他放下茶杯,故作沉吟了一下,然后狮子大开口道:“初步估算,至少需要四千万才能启动。”
他本以为程砚会讨价还价,或者至少犹豫一下。
然而,程砚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好。既然二叔这么看好,又是自家人,我信你。集团拨五千万给你这个项目。”
五千万!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董事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程砚,就连那几个跟着程建明起哄的,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建明本人更是懵了,心脏猛地一跳!五千万?这么爽快?甚至比他开口要的还多了一千万?!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但紧随其后的,是一丝本能的、极其微弱的不安——这未免太顺利了?这里面会不会有……
但贪婪迅速压倒了那一点点疑虑。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堆起一个他自认为最真诚、最激动的笑容,声音甚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颤:“阿砚!好!太好了!二叔……二叔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会让集团失望的!这个项目,绝对能成!”
而坐在程砚下首,正埋头做会议记录的陈默,在听到“五千万”三个字时,手中的笔尖猛地一顿,差点把纸戳破!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五千万啊!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就这么给出去了?!老板今天是散财童子附体了吗?!他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只能死死低着头,努力掩饰一脸肉痛的表情。
会议结束后,回到总裁办公室。 陈默终于忍不住了,苦着一张脸,几乎是痛心疾首地问道:“老板!咱就是问……真的有必要砸这么多钱吗?他要四千万,您给三千五百万,甚至四千万也行啊!干嘛还多送他一千万?!”那语气,仿佛花的是他的私房钱。
程砚看着陈默那副真心实意心疼钱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干嘛?又不是从你的口袋里拿钱,至于这么心疼?”
陈默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表情悲愤:“老板!您是散财童子转世吗?您要是真觉得钱多得烧手,无处安放,您散点给我好不好?我保证帮您花得明明白白!何必便宜了……”
程砚失笑摇头,不再逗他,神色稍稍认真了些,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程建明可不是我爸,几句威胁就能让他自乱阵脚。他狡猾又多疑,不给足甜头,不让他觉得胜利在望,他是不会放心大胆地露出所有马脚的。这五千万,是诱饵,也是催命符。”
陈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理智上知道这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必要投资。可是……情感上……想想那即将流出去的五千个w,他还是觉得呼吸不畅。
“话是这么说没错……”陈默小声嘀咕,“可这诱饵也太贵了……”他垂头丧气地退出办公室,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必须赶紧把这帮蛀虫都收拾了!不然照老板这个撒钱法,程氏集团还没被搞垮,先被他“赞助”穷了!
夜幕早已降临,程氏集团大厦的顶层依旧灯火通明。
刚结束耗时漫长的例行董事会,紧接着又召开了下半年各部门重点项目过堂会。等到所有项目逐一汇报、讨论、最终敲定通过,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快指向晚上十一点。
所有人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眼神涣散地陆续离开会议室,只想立刻回家瘫倒。陈默也觉得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收拾好东西,刚要转身——
“陈默。”程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清晰冷静,毫无倦意。
陈默身体一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抬起手腕,将表盘几乎怼到程砚眼前,声音带着绝望的提醒:“老板……您看看……现在几点了?十一点了!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使唤啊!”
程砚仿佛没听到他的哀嚎,只是抬手,用指尖点了点陈默臂弯里夹着的平板电脑,提醒道:“看一下日程表。”
陈默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他颤抖着手指解锁平板,点开日程安排——
【海外分部上半年度经营复盘暨下半年战略调整会议】 会议时间:23:15 (线上会议) 几个冰冷的大字,像一道惊雷,劈得他外焦里嫩。
陈默盯着屏幕,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钟。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然后,他认命般地、重重地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依旧神采奕奕、正低头翻阅手中最后一份报表等待会议时间到来的男人,幽幽地、带着一丝飘忽的语气问道:
“老板……咨询个事儿……”
“你说……要是猝死在工位上……这算工伤吗?”
“公司……会给抚恤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