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的事情处理得干脆利落。鉴于他最终并未对林晚造成实质性的身体伤害,且其行为更多是受沈天蛊惑和自身愚蠢驱使,程砚并未采取最极端的手段。他派人将程昊送往了澳洲一处偏远且与世隔绝的牧场,让他与早已被流放至此、在枯燥劳作中消磨意志的父亲程建明和母亲苏曼还有他亲哥程旭“团聚”去了。对于习惯了繁华都市和勾心斗角生活的程昊而言,这种远离尘嚣、日复一日的体力劳动,或许比直接的肉体惩罚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程家老宅,终于彻底清净了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生活仿佛终于回归了正轨。一切都似乎在朝着平静美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下午,程砚正在公司顶层的会议室里,主持一个关于新季度核心产品内部测试评估的重要会议。会议气氛严肃,各部门负责人正在就测试数据激烈讨论。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不等里面回应,陈默便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和急切。他径直走到程砚身边,俯下身,用手掩着,在程砚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只见程砚原本沉稳平静的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瞬间锁紧,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他立刻抬手,打断了正在发言的技术总监。
“会议暂停。后续安排等通知。”程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出了其中压抑的紧绷感。
他站起身,没有多余的解释,在众人惊诧不解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陈默紧随其后。
一回到总裁办公室,程砚反手关上门,转身看向陈默,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你刚才说,李辉的姑姑?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是,老板。”陈默立刻点头,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屏幕上已经调出了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界面,“就是这个。大概一个小时前开始在一些短视频平台和本地论坛传播,虽然我们发现后第一时间联系平台方进行了删除和下架处理,但……传播速度很快,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程砚接过平板,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点下播放键。
视频画面晃动,背景是一个看起来家徒四壁、杂乱不堪的农村土房。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面容憔悴黝黑、穿着破旧棉袄的中年妇女,正对着镜头哭天抢地。她怀里搂着三个年纪不大、同样穿着不合身旧衣服、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还在蹒跚学步。
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声音嘶哑地哭诉: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临川那些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仗着自家有钱,就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啊!”
“我男人吴正发,还有我侄子李辉,就是去临川想找点活干,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啊!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那些大人物了!”
“他们……他们动用关系,把我男人和我侄子都抓进监狱里去了啊!连个说法都没有啊!这叫我们这一家子老弱妇孺可怎么活啊!”
“你看看我这三个娃,饿得皮包骨头啊!他爸进去了,家里顶梁柱没了,我这当妈的没本事,娃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啊!呜呜呜……”
“那些有钱人,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我们活命了,为啥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求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字字血泪,将吴正发和李辉描绘成无辜外出务工却遭权贵迫害的可怜人,而将自己和三个孩子塑造成无依无靠、濒临绝境的苦命形象。视频的拍摄角度和剪辑显然也经过精心设计,甚至特意找了破败不堪的农村土房与破旧棉袄,还找了三个小孩子来极力突出家庭的贫困和“弱势”,对吴正发在海云当土霸王,开皮包公司,以及李辉调戏女同学,强奸未遂的恶行、以及他们绑架林晚的犯罪事实却只字不提,完全颠倒了黑白。
程砚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跳动的太阳穴泄露了他内心的怒火。他用指尖敲击着平板冰冷的边缘,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公关部什么情况?”他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冷冽。
陈默立刻汇报:“公关部已经全力在跟进,正在联系所有扩散的平台紧急删帖、降热度,同时组织力量引导舆论,澄清事实。但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选择了流量最大、传播最快的平台,而且话题极具煽动性,‘权贵欺压底层百姓’这种标签很容易引爆情绪。虽然大部分主流媒体保持了克制,但很多为了流量的自媒体和好事者已经在跟风带节奏,情况……不太乐观。”
程砚当然明白。这就是典型的利用网络舆论施压,博取同情,试图将水搅浑,逼他们妥协。那个蠢女人背后,未必没有高人指点。目的很简单,就是制造社会压力,让他们不敢(或者迫于舆论)对吴正发和李辉下死手,甚至可能幻想能借此把他们捞出来。
“晚晚和小宇那边,”程砚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默,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打扰。他们的信息,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出去。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老板放心!”陈默郑重保证,“从事情一开始,我就已经安排了最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林小姐和夏先生,并且严密监控网络,所有可能关联到他们的信息都做了彻底屏蔽和清理。绝对不会让这些腌臜事影响到他们。”
程砚点了点头,对陈默的办事能力他是放心的。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上那个还在哭嚎的女人脸上,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冰寒与厌恶。
吴正发和李辉是咎由自取,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低劣的舆论绑架而有丝毫手软。但是,这种像苍蝇一样嗡嗡叫、不断试图挑战他底线、甚至可能波及到他想要守护之人的行为,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和暴戾。
这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之前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的是更有效、更彻底的手段,让这些苍蝇永远闭上嘴,再也无法嗡嗡作响。
“联系沈恪和顾远舟。”程砚沉声下令,“另外,让我们的法务部立刻准备一份详细的、关于吴正发和李辉在海云及临川所有违法犯罪事实的材料,要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既然他们想玩舆论,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只不过,”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游戏的规则,由我们来定。”
“是!我马上去办!”陈默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程砚一人。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眼神却比窗外的寒冬更加冰冷。
这一次,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惩罚,而是彻底的……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