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时,窗外的天光比往常暗了些,风裹着细碎的声响敲在窗棂上。谢怜刚掀开窗帘一角,就见漫天的雪粒子簌簌落下,把院中的青石板路染成了淡白色,连院角的冰蓝花也裹上了一层薄雪,粉白的花瓣沾着雪粒,像缀了层碎钻。
“下雪了?”花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谢怜的腰,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上,“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早,正好适合煮茶。”谢怜靠在他怀里,指尖触到窗沿的凉意,笑着点头:“好呀,还可以烤些红薯,就着热茶吃,肯定暖和。”
两人简单洗漱后,花城去柴房抱了些干松枝和木炭,谢怜则从柜里翻出那套粗陶茶具——是上次老水手送的,深褐色的陶身带着细密的纹路,用了许久,愈发温润。刚把炭火生起来,趴在床边的墨尾就醒了,它伸了个懒腰,跳到地上,好奇地凑到炭炉边,爪子刚碰到炉壁就缩了回去,“喵呜”叫了一声,惹得两人忍不住笑。
“别靠太近,小心烫着。”谢怜弯腰把墨尾抱起来,放在窗边的小垫子上,又给它铺了层干草,“在这里乖乖待着,等会儿给你烤小鱼干。”墨尾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蜷起身子,盯着炉子里跳动的炭火。
花城把水壶放在炭炉上,又拿出个小陶盘,放上两块洗净的红薯,架在炉边烤着。谢怜则坐在一旁,仔细地温着茶叶——是去年春天采的雨前茶,用牛皮纸包着,还带着淡淡的茶香。他把茶叶放进茶壶,等水壶里的水“咕嘟”冒泡时,便提起水壶,将热水缓缓注入壶中。
热水冲开茶叶的瞬间,淡淡的茶香混着松枝的烟火气漫开来。花城把烤得外皮焦黑的红薯翻了个面,笑着说:“阿婆说雪天煮茶,要配些蜜饯才好,上次买的山楂蜜饯还在吗?”谢怜从抽屉里找出玻璃罐,里面的山楂蜜饯裹着晶莹的糖霜,是上次熬山楂酱时多做的,他捏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还在呢,你尝尝,比糖还好吃。”
墨尾闻到蜜饯的香气,从垫子上跳下来,围着谢怜的脚边打转,“喵喵”叫着要吃的。谢怜捏了一小块蜜饯,放在掌心递过去,看着墨尾小口舔食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花城坐在一旁,给谢怜倒了杯热茶,茶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人心里发甜。
茶过三巡,红薯也烤好了。花城用布巾裹着陶盘,把红薯放在桌上,刚剥开外皮,甜香就涌了出来,金黄的薯肉还冒着热气。谢怜掰了一小块,吹凉后放进嘴里,绵密的口感混着甜味,再喝一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一直传到心口。
“去年下雪的时候,我们还在菩荠观,那时候屋里没有炭火,只能裹着被子看书。”谢怜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雪上,“没想到今年就能在暖炉边煮茶烤红薯,还有墨尾陪着。”花城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声音温柔:“以后每年下雪,我们都这样煮茶烤红薯,还有好多好多年。”
正说着,院外传来阿婆的声音,还带着竹篮的碰撞声:“谢小友,花小友,在家吗?我煮了些姜汤,给你们送点过来!”谢怜连忙起身去开门,见阿婆披着件厚棉袄,手里提着个保温的竹篮,头发上还沾着雪粒。
“快进来暖和暖和!”谢怜接过竹篮,把阿婆迎进屋。阿婆搓了搓手,看着炉上的茶壶和桌上的红薯,笑着说:“你们倒会享受,下雪天煮茶烤红薯,比我家老头子强多了,他就知道在屋里睡觉。”花城给阿婆倒了杯热茶,又递过一块烤红薯:“阿婆尝尝,刚烤好的,还热乎。”
阿婆接过红薯,咬了一口,满意地眯起眼睛:“好吃,比我烤的还香甜。”她喝着热茶,和两人聊着雪天的趣事,说以前村里下雪时,孩子们会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现在天冷了,孩子们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了。墨尾凑到阿婆脚边,蹭着她的裤腿,阿婆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这小猫真乖,比我家那只调皮的鸡听话多了。”
雪渐渐下大了,院中的积雪没过了脚踝。阿婆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怕家里的老头子饿,便起身要走。谢怜从柜里拿出一罐山楂蜜饯,塞进阿婆手里:“阿婆,这个您拿着,平时泡水喝,开胃。”阿婆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叮嘱他们雪天路滑,别出门太远,才裹紧棉袄,慢慢走进雪中。
送走阿婆,两人坐在炉边,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墨尾蜷在谢怜的腿上,睡得正香。花城给谢怜续了杯热茶,轻声说:“等雪停了,我们去后山看看,听说雪后的松树更好看,还能采些雪水回来煮茶。”谢怜点头,靠在他肩上,闻着茶香和烟火气,心里满是安稳。
这样的雪天,有暖炉可依,有热茶可饮,有爱人相伴,还有乖巧的小猫在旁,便是世间最温柔的时光。谢怜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壮举,而是这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细碎温暖——是初雪天的一杯热茶,是烤得香甜的红薯,是身边人永远不变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