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父母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会,还是姜疏母亲通情达理的回道:“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忙,我跟你叔叔都能理解,可是,真的急迫到连明天都来不及就要走吗。”
“嗯。”
“这……至少得吃完这顿饭吧。”
“我再次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那走吧、走吧,记得路途不要累着自己,该休息就要休息知道吗……?”
“嗯,我知道。”
“小江,其实不止是你给我们买了礼物,我跟你叔叔今天一天没回来,就是想着到时候不能让你空手离开,所以奔波的买了许多这边特有的小吃,你都带走吧。”
我鼻子有点堵,心里也泛起酸涩感,明明我们总共见面才没几次,可他们却对我这么好……却不知道这种好,是不是他们真的把我当作姜疏的男朋友来看待了。
……
雨依旧倾盆而下,落在屋檐如流水般在我面前飘摇,房屋里面跟外面的温度基本是天壤之别,特别还是在这么潮湿阴冷的季节。
我掖紧着自己的衣服,撑着唯一一把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雨伞朝小区外面跑去,在快接近门口时,又透过雨幕清楚地看见一个穿着雨衣的外卖小哥,跟在保安亭屋檐下撑着把伞的保安正在激烈的交涉。
保安似乎不愿将他这个没登记的人放进来,小哥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脸着急气愤的仿佛要对他动手,可随后,又愣了愣的快步转身离去,背影在雨夜中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订单超时了,他的下一单也快要超时了,这是我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我感到气愤,又无能为力,最后却变得认同起来……
是这个世界太残酷!
不然,外卖小哥也不用冒着这么大雨送外卖,他是为了生活奔波。可保安同样也是为了生活,如果现在放进来一个,待会又来一个怎么办……心软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要是真有人在小区里发生什么意外,不管是因为谁导致,最后承受的只能是他,而这种代价,不是光辞职就能赔付的。
……
我快步跑到保安亭下躲起雨,放下雨伞点上了一支烟,沉重的抽了起来。我感到身上阵阵疲惫,那股早已消退的发热感好似又向身体卷土而来;可我却不能够停下,还得在这座没有根、也没有固定住处的陌生城市受着寒冷、继续漂泊下去……
夜还很深,雨也不停,我想南京了,和关于那里的一切。
……
买了今天最后一班从衡阳转长沙动车,然后飞往南京的机票,等待网约车到来的时间,我粗略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全部积蓄。没有任何现金,银行卡也只剩一万块一千多六百多块,上次还说要给小晖转五万块过去,可是现在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而小晖之所以没有再继续问我拿,我想就是因为肖燕琴将自己存着的那二十多万借给了他们。
她说是给我们付房子首付,最终却借给了小晖,可她是我妈,我总归不能去说什么,只希望她能够跟老诏好好的,少点争吵。
……
恍惚中,姜疏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接通了,她语气急促向我问道:“你去哪,这么大雨天你要去哪……我不相信你南京那边的事有这么忙,连一个晚上都待不过去,刚刚我不应该跟你说那些话,你别误会好吗。”
我没回话,电话里只剩淅沥沥的雨声。
短暂的沉默中,保安室里的那个小伙忽然跑出来给我端来了一杯热水,同时说道:“哥们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避避雨吧!”
我愣了愣,才对他表示了声感谢,却并没打算进去避雨的打算,网约车马上就要来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座落叶无根的城市。
保安又挽留了一会,见我依旧不为所动,才无奈的摇头走回去。捧着一杯热水,我慢慢地喝着,身体那股不适感越加强烈,我越发确认我是复烧了,而手中这杯热水就是唯一能让我感到暖和的东西,我得捧着,我得慢下来。
电话那边,姜疏没有再说话,我又听见了淅沥沥的雨,却不知是我这边,还是她那边传来的。我挂断了电话,隔绝着这两股雨声逐渐重合的场景。
……
时间往前过去了几分钟,网约车终于赶到了这里,并且停在小区外面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我撑着能够遮风挡雨的伞,向外走去。
夜色又深了一些,呼啸而来的风像是有人在风中自言自语……撑着雨伞的我很能清楚的感觉到雨变大了点,匆忙走出小区外面,我找到出租车打开门将手机尾号报过去后,司机也没回话,高冷的载着我往前开。
后视镜不断倒退的世界里,是路灯下的雨幕;是高档繁华的小区,是比灯红酒绿还深邃的夜,陌生的城啊,熟悉的人。
只是一点雨水流淌过车窗的瞬间,我清楚的看见夜幕里出现出一抹身影,她在雨水中脚步凌乱的向这边奔跑着……
是姜疏,真的是她,那股逐渐重合的雨声,从窗外流进了心里,我感到痛苦不已,同时黯然神伤……她不缩在家里温暖的被窝,而是在这么一个风雨交加、寒风刺骨的夜晚出来找我这个,让她变得不矜持的男人。
我好像还欠她一个约定,我们还没一起去衡山,即使心潮澎湃在早上,满载失望却是在晚上。
……
出租车灯光刺破雨幕,绝情的向前开去,不做停留也没有等待,后视镜里的姜疏变得越来越渺小,最后只剩一抹白色的点。
她在想什么呢,她好像在暴雨中摔倒了,又好像是被夜色吞没,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
出租车经过一个转角,后视镜里是熄了灯的街道,光与暗交织的世界中,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同时,发热的感觉也将我折磨的痛不欲生,我终于收回目光闭上了眼,可眼角还是有温热的感觉。
别了,陌生的城,我是一辆凌晨的洒水车,雨夜它并不需要我,所以我更应该离开。
别了,不矜持女人,我是心已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