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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轩主殿的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惨淡的天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暖意。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药味、血腥气和一股新添的、难以言喻的冷甜腥气,那是林晚夕心脉深处蛊虫躁动时渗出的东西,如今被强行压制,却依旧顽固地弥漫着,如同跗骨之蛆。

林晚夕靠坐在冰冷的床柱上,单薄的寝衣下,嶙峋的肩胛骨如同折断的翼。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深潭般的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手中那只粗糙的小瓷瓶。瓶内盛着的深紫色液体——那瓶凝聚了她心头精血、剧毒草汁、柳妃暗藏杀机的“补药”和滔天恨意的“紫绡凝”,在昏暗中流转着诡艳的光泽。

瓶口溢出的气息复杂而邪异:新鲜毒草的呛人腥气是基底,其上缠绕着腐败蜜糖混合铁锈般的冷甜,最深处则潜藏着一丝辛涩的药味,如同毒蛇吐信。

“打通门路……”林晚夕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红芍,找到最不起眼,又最贪心、最想往上爬的……耗子洞。”

红芍垂首侍立在一旁,脸上惯有的天真温顺早已褪尽,只剩下沉凝的机警。“娘娘放心。尚膳监负责往宫外泔水车送馊水桶的小太监福顺,有个哥哥在城南开小胭脂铺子,叫‘凝香斋’。福顺手脚不干净,常夹带些宫里的残羹冷炙或下等香料出去倒卖,胆子小,但贪财,眼皮子浅,最合适不过。”

“凝香斋……”林晚夕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那深紫色的液体随之微微荡漾,“告诉福顺,这是……‘贵人’私制的秘香,只此一份,让他哥哥寻个‘懂行’的、出手阔绰的买家,试试水头。价,随他哥哥开,但消息,一个字也不许漏回宫里。”她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尤其是……这东西的来处。”

“奴婢明白。”红芍点头,声音压得极低,“福顺那边,奴婢有把握。他哥哥福安,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只要银子给够,又自认攀上了宫里的门路,嘴巴自然会闭紧。奴婢会让他以为,这是……柳妃娘娘那边流出来的私货。”她巧妙地抛出一个足以让福安又惧又贪的暗示。

“柳妃……”林晚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在冰面上划过的痕迹,“甚好。去吧。”

红芍不再多言,躬身行礼,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死寂的主殿。

***

午后,御花园僻静的假山石后,几株半枯的芭蕉勉强遮挡着视线。阳光吝啬地穿过稀疏的叶片,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红芍背靠着冰冷的假山石,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略带天真、又有些怯懦的表情,将一个用不起眼的灰布帕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塞进对面一个小太监同样紧张兮兮的手中。那小太监面黄肌瘦,穿着浆洗得发白的低等太监服,正是尚膳监的福顺。

“福顺哥,千万拿稳了!”红芍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讨好,“这可是……贵人特意吩咐的稀罕物儿,叫‘紫绡凝’,宫外头绝对寻不着的上等香露!贵人说了,让你家哥哥寻个识货的大主顾,价钱……随他心意!”她刻意加重了“贵人”和“随他心意”几个字。

福顺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拿住那灰布包。隔着布,他都能感觉到里面小瓶子的轮廓,沉甸甸的,仿佛不是香露,而是块烧红的炭。他咽了口唾沫,干瘦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恐惧,压低了嗓子:“红芍妹妹……这……这真是凝香苑那位……”他不敢说出柳妃的名号,只朝着凝香苑的方向努了努嘴。

红芍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近些,声音细若蚊蚋:“嘘!心里明白就好!贵人说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哥哥铺子的生意……说不定也能沾沾光,挪到更好的地段去呢!”她抛出一个福顺根本无法抗拒的诱饵。

福顺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贪婪压过了恐惧,他死死攥紧了手里的灰布包,指节都泛了白。“妹妹放心!包在我福顺身上!我哥福顺在城南门儿清,一准儿找个又识货又有钱的冤大头!”他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贵人……贵人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红芍摇摇头,又谨慎地叮嘱:“贵人只交代,这东西金贵,让你哥哥千万小心保管。还有,嘴巴严实点,对谁都别提半个字!否则……”她没说完,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适时地闪过一丝“恐惧”。

福顺吓得脖子一缩,连连点头:“懂!懂!我懂规矩!妹妹放心!”他把灰布包像藏宝贝一样,飞快地塞进自己宽大的袖袋深处,又按了按,确认稳妥,这才弓着腰,像只受惊的老鼠,贴着假山石的阴影,一溜烟地消失在御花园错综的小径尽头。

红芍站在原地,脸上那副怯懦讨好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她看着福顺消失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打通门路的第一步,已经放出了这只贪婪又胆小的“耗子”。接下来,就看这瓶诡艳的“紫绡凝”,能在宫外掀起怎样的暗涌了。

***

凝香苑内,暖阁依旧香雾氤氲,气氛却凝滞得如同结了冰。柳妃柳如雪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菱花铜镜。镜中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只是那眼底深处,却淬着化不开的寒冰。

她的贴身大宫女翠微,正小心翼翼地用玉梳为她梳理着一头如瀑青丝,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另一个心腹宫女秋棠则垂手侍立在侧,大气不敢出。

“你是说……”柳妃的声音慵懒平静,听不出喜怒,指尖轻轻拂过妆台上一个掐丝珐琅的胭脂盒,“那个叫红芍的小蹄子,真把东西送出去了?还是打着本宫的幌子?”她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镜中自己完美的倒影上。

秋棠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娘娘,千真万确。奴婢买通的那个在尚膳监打杂的小丫头亲眼所见,就在御花园假山后头,红芍亲手把一个灰布包塞给了送馊水的福顺。那福顺……喜形于色,还对着凝香苑的方向点头哈腰,定是以为得了娘娘的‘恩典’。”

镜中,柳妃嫣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极美,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冰雕玉琢的罂粟花。

“呵……”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如同毒蛇吐信。“好一个林晚夕……好一个红芍……都成了精了。”她抬手,阻止了翠微梳理的动作,指尖拈起妆台上那朵早上被揉碎的魏紫牡丹残留的一片花瓣,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那残留的、带着腐败气息的甜香。

“以为用本宫的名头做筏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脏东西’送出去试水?”柳妃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如冰针,“本宫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随手将那残破的花瓣丢回妆台,目光转向铜镜深处,仿佛穿透了镜面,看到了落霞轩那抹在绝望中挣扎的身影。

“翠微,”柳妃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司礼监,给王公公递个话。就说……本宫最近心神不宁,总觉得这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暗处滋扰。让他的人,给本宫盯紧点……特别是那些往宫外跑的耗子洞,还有……禁军副统领赵大人近日的动向。陛下那边,本宫自会‘不经意’地提一提某些……异香。”她特意加重了“赵大人”和“异香”几个字。

翠微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柳妃的目光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秋棠,语气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那个叫福顺的小太监……和他那个开铺子的哥哥。等东西‘试’出了结果,该‘清’的,就清干净些。手脚利落点,别留下尾巴。本宫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是。”秋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连忙应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柳妃不再言语,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拿起一支赤金点翠凤钗,缓缓插入云鬓。金钗璀璨,映着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杀机。借刀杀人,清理门户,再在陛下心中埋下一根刺……林晚夕,你费尽心机制出的“香露”,本宫就替你……好好用一用!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帝都城南的“凝香斋”铺面不大,位置也算不上顶好,夹在一溜绸缎庄和杂货铺中间。铺子里弥漫着各种廉价脂粉和头油混杂的甜腻气味。掌柜福安,一个身材微胖、面团团脸上总带着几分市侩精明笑容的中年男人,此刻正送走一位挑拣了半天只买了盒最便宜鹅蛋粉的妇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啐了一口:“晦气!”

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进项,眉头越皱越紧。弟弟福顺在宫里当差,虽然只是个倒馊水的,但偶尔也能夹带点宫里用剩的、或者淘汰下来的下等香粉头油出来,让他掺在自家货里卖,多少能多赚几个铜板。可这点油水,哪够他养家糊口,更别提挪到更好的地段了。

就在这时,铺子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深秋夜晚的寒气。福安堆起职业性的笑容抬头:“客官您……”

话音卡在喉咙里。进来的不是客人,而是他那个在宫里当差的弟弟福顺!福顺缩着脖子,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更加蜡黄,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和狂热的异样光芒。

“哥!”福顺反手飞快地闩上铺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像做贼一样。他几步冲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那个紧紧捂了一路、带着他体温的灰布包,如同献宝般塞到福安手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快!快看看!大买卖!天大的买卖!”

福安被他这阵势弄得一愣,狐疑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布包,不大,有点沉。他一边解开布包上系得死紧的疙瘩,一边嘟囔:“神神叨叨的,宫里又偷摸出什么破烂了?馊了的点心还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灰布散开,露出里面一只粗糙的、毫不起眼的小瓷瓶。但当福安的目光落在瓶口处隐约渗出的、那抹深得近乎妖异的紫色时,他胖脸上的市侩笑容瞬间凝固,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这颜色……太邪性!太……不同寻常!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口的软木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冲了出来!不是他铺子里任何一种廉价香粉头油的甜腻,而是一种……霸道、冷冽、带着奇异腥甜和一丝辛涩药味的复杂气息!这气味仿佛有生命,蛮横地驱散了铺子里所有廉价脂粉的味道,直冲鼻腔,甚至让他脑子都嗡了一下。

“这……这是……”福安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死死盯着瓶口,里面那粘稠如血髓的深紫色液体,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艳光泽。

“香露!贵人私制的秘香!叫‘紫绡凝’!”福顺凑到他耳边,声音激动得发飘,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宫里流出来的!贵人说了,让哥你寻个识货的、真正有钱的大主顾!价——随!你!开!”他用力强调了最后三个字,手指激动地搓着,“贵人还说,事成之后,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哥,你的铺子挪到朱雀大街,指日可待啊!”

“随我开?!”福安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眼睛里的恐惧瞬间被贪婪的火焰彻底点燃!他死死攥住那只小瓷瓶,仿佛攥住了通往金山银山的钥匙。这颜色!这气味!这来路!绝不是凡品!他开了一辈子脂粉铺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贵人……哪位贵人?”福安强压着狂喜,压低声音追问,眼睛闪烁着精光。

福顺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和神秘的表情,朝着皇宫大内的方向努了努嘴,声音压得更低:“还能有谁?凝香苑那位……手眼通天的娘娘呗!哥,你可得千万把嘴巴闭紧了!这要是漏出去一个字,咱们哥俩的脑袋都得搬家!”

凝香苑!柳妃娘娘!

福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巨大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恐惧让他浑身肥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香露,这是泼天的富贵,也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瓶塞塞紧,又用那块灰布将小瓷瓶层层裹好,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他脸上的市井精明被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取代。

“放心!哥心里有数!”福安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明天……不,今晚!哥就去找人!城南‘宝盛号’的胡掌柜路子野,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府里采买的管事……还有东城‘漱玉阁’的朝奉,专收奇珍异宝,眼睛毒得很!这宝贝……一定能卖出个天价来!”

兄弟俩在昏暗油腻的铺子里,四目相对,眼中都燃烧着对财富的极度渴望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那只小小的、盛装着诡艳紫露的瓷瓶,静静地躺在油腻的柜台上,如同一个潘多拉魔盒,已然开启了一条通往深渊的门缝。

***

翌日,午后。

城南“漱玉阁”的后堂,光线晦暗。空气里常年弥漫着陈年木器、老旧书籍和无数真假难辨的古玩散发出的、混合着灰尘的沉闷气味。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须发花白、戴着单边水晶眼镜的老朝奉。他身形干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长衫,手指枯瘦细长,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他姓秦,是这“漱玉阁”的定海神针,一双眼睛经手过无数奇珍异宝,也看透了无数人间贪婪。

此刻,秦朝奉正用一块细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枚刚收进来的古玉扳指,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铺子前堂传来伙计与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不多时,一个伙计撩开通往后堂的布帘,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秦老,前面……凝香斋的福掌柜来了,说是有件……稀罕玩意儿,请您掌掌眼。”伙计的声音带着点迟疑,显然福安带来的东西让他也觉得不同寻常。

秦朝奉擦拭玉扳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凝香斋?那个卖劣质脂粉的福胖子?他能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八成又是从哪里淘换来的假货次品。

“让他进来吧。”秦朝奉的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漠然。

布帘再次掀开,福安那微胖的身影挤了进来。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额头却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灰布包,像是抱着身家性命。

“秦老!秦老您吉祥!”福安点头哈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小的……小的得了件宝贝,不敢独享,特来请您老给长长眼!”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灰布包放在秦朝奉面前高高的柜台上。

秦朝奉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玉扳指和绒布,抬起眼皮。他那双藏在厚厚水晶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如鹰隼,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布包,又扫了一眼福安那张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扭曲的胖脸。

“哦?”秦朝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枯瘦的手指伸向布包,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那只粗糙的小瓷瓶。

当瓶身那诡艳的深紫色映入秦朝奉浑浊的眼帘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这颜色……太过邪性!绝非天然矿物或植物所能染就!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拔开了瓶塞。

没有预想中扑鼻的异香。一股极其复杂、难以名状的气息率先弥漫开来——浓烈的、带着泥土腥气的毒草汁液味是基底,霸道而蛮横;紧接着,一股如同腐败蜜糖混合着冰冷铁锈的甜腥气缠绕而上,令人莫名心悸;最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辛涩药味,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探首。这气息并不“香”,甚至有些刺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直抵神经末梢的穿透力!

秦朝奉的眉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他枯瘦的手指稳稳地拿起瓶子,凑到水晶镜片前,对着后堂高处唯一一扇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端详瓶内的液体。

粘稠,深紫近黑,在光线下流转着一种近乎妖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光泽。

“此物……何名?从何而来?”秦朝奉的声音依旧平板,听不出丝毫情绪。

福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强作镇定,按照和弟弟商量好的说辞,压低声音道:“回秦老,此物名唤‘紫绡凝’,据说是……宫里流出来的秘制香露。小的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一瓶,卖家嘴紧,只说是贵人私藏……”

“香露?”秦朝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带着浓浓的质疑。他不再看瓶身,而是将瓶口凑近自己的鼻端,极其缓慢、极其深长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在水晶镜片后骤然眯起,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

那复杂的、带着腥甜冷意的气息涌入鼻腔深处,在那一瞬间,秦朝奉枯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那双阅宝无数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骇!

在那层层叠叠的怪异气味掩盖之下,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对无法错辨的气息——血腥气!不是普通的血腥,那是一种仿佛被冰冷之物长久浸染、带着腐朽和怨毒气息的……心头精血的味道!

更让他头皮瞬间炸开的是,伴随着这丝血腥气,还有一种更隐晦、更阴冷、如同无数细小虫豸在黑暗中蠕动嘶鸣的……活物的气息!这气息阴毒粘腻,仅仅是极其微弱的感应,就让他心口猛地一悸,仿佛被无形的冰冷之物舔舐了一下!

蛊!南疆蛊毒!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秦朝奉沉寂多年的心底炸响!他年轻时走南闯北,曾在西南边陲见过一些诡异的巫蛊之术,那种阴毒污秽、令人作呕的气息,他至死难忘!这瓶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香露,分明是至邪至秽、沾之即死的蛊毒之引!而且是融合了饲主心头精血的、最歹毒的那种!

福安还在紧张地等待秦朝奉的“估价”,胖脸上充满了对财富的期待,完全没注意到老朝奉隐藏在镜片后的惊涛骇浪和瞬间惨白的脸色。

秦朝奉不动声色地将瓶塞盖紧,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他缓缓放下瓶子,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福安那张写满贪婪的脸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此物……”秦朝奉的声音异常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邪性过重,戾气冲霄。非祥非瑞,乃大凶大秽之物。”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灰布包裹的瓷瓶,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老朽眼拙,不敢收,也奉劝福掌柜一句,此物从何处得来,便送回何处去。沾惹不得,否则……必遭奇祸,祸及满门!”

福安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血色褪尽,变得惨白。“秦……秦老……您……您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失望和随之而来的恐惧攫住了他,“这……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

“送客!”秦朝奉不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驱逐意味。他背过身,不再看福安一眼,枯瘦的手却死死按在柜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那瓶诡艳的紫露,此刻在他眼中,比最毒的蛇蝎还要可怕百倍。

福安被伙计几乎是半推半搡地“请”出了漱玉阁后堂,怀里抱着那重新裹好的灰布包,失魂落魄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秦朝奉那冰冷如刀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大凶大秽”、“必遭奇祸”、“祸及满门”!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贪婪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灭顶的恐惧。

***

就在福安失魂落魄地抱着那瓶“灾星”离开漱玉阁不久,一条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漱玉阁斜对面一条狭窄幽暗的死胡同口。

此人身材高大健硕,穿着一身玄色窄袖劲装,外罩半旧青灰色棉布袍子,打扮如同寻常的护院武师。他面容冷硬,线条如同刀劈斧凿,尤其一道深刻的疤痕从左边眉骨斜划至颧骨,更添几分凶悍。正是禁军副统领,赵铁鹰!

他奉了皇帝密旨,暗中追查昨夜冷宫废墟附近出现的可疑踪迹和那股奇异的甜腥冷香。线索在宫墙附近断了,他只能扩大范围,在宫外几个可能与宫内隐秘势力勾连的据点附近游弋、守株待兔。这“漱玉阁”便是其中之一,专司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奇珍异宝”。

赵铁鹰如同石雕般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漱玉阁进出的每一个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气息。他已经在这里枯守了近两个时辰,一无所获,耐心正在被烦躁侵蚀。

就在他目光扫过街角,准备换一个方位蹲守时——

一阵深秋的冷风打着旋儿,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恰好从“漱玉阁”门口吹过,也吹过了刚刚被伙计“送”出来、正失魂落魄抱着灰布包裹站在街边的福安身上。

风带来了街市的喧嚣,带来了尘土的气息,带来了脂粉的甜腻……也带来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如同淬毒钢针般瞬间刺入赵铁鹰鼻腔深处的气味!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陈旧紫檀木底蕴的奇异甜香!甜香之下,缠绕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腥气!与昨夜他在冷宫废墟附近追踪时,在空气中捕捉到的、那个神秘紫衣人留下的气息……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追踪到的还要浓郁一丝!

赵铁鹰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他猛地转头,冰冷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个抱着灰布包裹、站在漱玉阁门口茫然无措的微胖男人身上!

找到了!

赵铁鹰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阴暗的死胡同口射出!他没有直接冲向福安,而是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借助街边摊贩的遮挡,以惊人的速度和无声的步伐,飞快地拉近着与目标的距离。他的眼睛死死锁定福安怀里那个灰布包裹,那缕致命的异香源头,就在那里!

福安还沉浸在秦朝奉那番话带来的巨大恐惧和失落中,完全没意识到致命的危机已然降临。他茫然地抱着灰布包,如同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往何处去。回家?这“灾星”带回去会不会害了全家?丢掉?可弟弟福顺……还有那凝香苑贵人的许诺……

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际,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骤然将他笼罩!福安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扭头——

一张带着狰狞刀疤、眼神冰冷如同野兽的陌生面孔,已经近在咫尺!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深秋的寒风还要刺骨!

“啊!”福安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抱着灰布包转身就想跑!

但赵铁鹰的动作更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闪电般抓向福安怀中的灰布包裹!目标明确,毫不拖泥带水!

“我的东西!”福安在极度的恐惧中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死死抱住包裹,身体拼命向后缩!

“拿来!”赵铁鹰低喝一声,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和杀意。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灰布粗糙的表面!

撕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

在两人激烈的撕扯中,那层层的灰布被猛地扯开!那只粗糙的深紫色小瓷瓶暴露在空气中,在午后惨淡的天光下,折射出诡艳而刺目的光泽!

紧接着,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瓷瓶脱手飞出,重重砸在死胡同冰冷坚硬的青石路面上!

深紫色的、粘稠如血髓的液体,瞬间在青石上溅开一大片妖异的花朵!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带着冰冷甜腻腥气和辛涩药味的复杂气息,混合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活物碎裂般的阴毒气息,如同无形的爆炸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呃!”赵铁鹰在瓶子碎裂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毒针狠狠刺中了神经!他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后退一大步,如同躲避瘟疫般,瞬间远离了那摊迅速蔓延开的深紫色污渍!脸上那刀疤都因肌肉的剧烈抽搐而扭曲起来!

这气息……这气息他太熟悉了!不仅仅是与昨夜冷宫紫衣人留下的异香同源!这瓶子里破碎泄露出来的……分明是融合了饲主心头精血的、最阴毒凶戾的蛊引!这胖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瘫软在地的福安,则彻底吓傻了。他看着地上那摊迅速渗入石缝的诡艳紫液,看着赵铁鹰那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表情,再想起秦朝奉那“大凶大秽”、“必遭奇祸”的断言,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两眼一翻,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赵铁鹰站在几步开外,死死盯着地上那摊散发着邪异气息的深紫色污渍,又看了看晕死过去的福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线索……就在这里断了?不!这胖子背后一定有人!他蹲下身,强忍着那令他浑身不适的阴冷气息,快速地在福安身上摸索起来。粗糙的棉布衣料下,只有几个散碎的铜板和一块油腻的汗巾。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指尖忽然触到福安袖袋深处一点微小的硬物。

他迅速掏出——那是一小片指甲盖大小、被踩扁碾碎的深紫色花瓣碎片!花瓣的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焦黑色,脉络扭曲,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与地上那摊污渍同源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冷意!这碎片……与昨夜冷宫废墟附近发现的痕迹,如出一辙!

赵铁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死胡同两侧高耸的墙壁和远处漱玉阁紧闭的后门。线索没有断!这碎片,这气息……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源头!他必须立刻回宫!这东西的出现,还有这胖子……必须禀报陛下!

他不再看地上晕死的福安和那摊污渍,将那片诡异的花瓣碎片小心地用油纸包好塞入怀中,身形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猛禽,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深处。空气中,只留下那股令人心悸的诡艳腥甜,和晕死过去的福安,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悚一幕。

***

暮色彻底吞没了落霞轩。主殿内没有点灯,一片死寂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林晚夕依旧维持着靠坐的姿势,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心脉处,被暂时压制的蛊虫又开始不安地蠢动,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悸动和针扎似的隐痛。她在等待,等待红芍带回宫外的消息,等待那瓶“紫绡凝”第一次投石问路的结果。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红芍的身影融入黑暗,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娘娘,福顺那边……出事了。”

林晚夕深潭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两点幽冷的寒芒如同鬼火。

红芍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地汇报:

“福安带着‘紫绡凝’去了城南‘漱玉阁’。据我们留在漱玉阁附近的人回报,福安进去不到一炷香就被轰了出来,失魂落魄。他刚离开漱玉阁不久,就在附近一条死胡同口,被赵铁鹰盯上了!”

“赵铁鹰?!”林晚夕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裂的痕迹。

“是!”红芍的声音带着凝重,“两人发生撕扯,盛装‘紫绡凝’的瓷瓶摔碎在死胡同里!赵铁鹰在瓶子碎裂后,反应极其异常,如同见了鬼般瞬间暴退!随后,他搜查了昏迷的福安,似乎找到了什么,然后立刻离开,方向是皇宫!”

林晚夕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赵铁鹰……果然认得这气息!他惊骇的反应,印证了他与那冷宫紫衣人、甚至与这蛊毒脱不了干系!

“福安呢?”林晚夕的声音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赵铁鹰离开后,我们的人立刻将他转移走了,人吓傻了,但性命无碍。”红芍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另外,奴婢的人在现场仔细搜寻过。在赵铁鹰搜查福安的位置附近,发现了一小点……沾染在青石缝隙里的、极其微小的深紫色粉末。那颜色和气味……和之前刘太医袖口沾染的、还有冷宫废墟发现的,完全一致!而且……”她深吸一口气,“在瓶子碎裂的核心区域,还发现了一小片……被某种力量碾碎、边缘焦黑的花瓣碎片残留!那碎片的气息……极其阴冷污秽!赵铁鹰当时,很可能就是捡到了类似的东西!”

花瓣碎片!深紫色!边缘焦黑!

林晚夕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昨夜冷宫废墟的紫衣人!刘太医!赵铁鹰!还有……皇帝!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这诡艳的深紫色花瓣彻底串联起来!一张清晰而恐怖的网,已然在她面前展开!

“还有,”红芍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后怕,“据福安被我们的人弄醒后断断续续的哭诉,漱玉阁的秦朝奉在看过‘紫绡凝’后,曾厉声警告他,说此物是‘大凶大秽’、‘蛊毒之引’,沾惹必遭奇祸,祸及满门!”

蛊毒之引!祸及满门!

秦朝奉竟能一眼看穿本质!

林晚夕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宫外……竟也有人识得此物!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赵铁鹰……他袖口上,”红芍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奴婢的人在他暴退时看得真切,袍袖边缘,沾染了极小一块溅出的‘紫绡凝’污渍。那深紫色……在玄色衣料上极不明显,但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沾染了……林晚夕眼中那两点幽冷的寒芒骤然暴涨!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很好!非常好!这瓶“香露”虽然碎了,但它的“香气”,已经沾染到了最该沾染的人身上!赵铁鹰……我看你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

“另外,”红芍最后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困惑,“赵铁鹰在离开前,似乎对着空气……极其厌恶地皱了皱鼻子,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好像是……‘黑檀木的臭味’?”

黑檀木?

林晚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地点?暗号?还是……某种线索?

死寂重新笼罩了黑暗的主殿。林晚夕缓缓靠回冰冷的床柱,闭上了眼睛。殿内浓重的药味、血腥气和那股源自她心脉的冷甜腥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她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袖中暗藏的一枚冰冷坚硬的物体——那是一根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银簪。

门外,更深露重。凝香苑的方向,似乎有一盏宫灯,在沉沉的夜色中,无声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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