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过脉,开了疏散风寒、静心宁神的方子,已躬身退下。
郗砚凛倚在龙榻上,身上盖着阿瑞费力扯过来的锦被,阿瑞蜷在父皇身侧,小脑袋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酣,小嘴微微嘟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孩童特有的温软气息和毫无保留的依赖,像一泓暖泉,持续熨帖着帝王疲惫的身心。
郗砚凛垂眸看着阿瑞恬静的睡颜,伸手虚虚地环护着阿瑞小小的身体。
张德海悄步出去,片刻后回转,压低声音回禀:“陛下,暗卫来报…颖妃娘娘申时三刻方回明曦宫,似乎…颇为尽兴。”
他斟酌着词句,刻意略去了“蔺公子”与闲王妃同游市井、大快朵颐、听说书的细节。
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阿瑞身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紧了锦被的边缘。
他尚在病中,强撑着处理朝政,她蔺景然倒好,把他的警告当耳旁风,在外头逍遥快活?还带着闲王妃?
“阿瑞…念叨她?”
他忽然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张德海连忙道:“五殿下回宫寻娘娘不着,是有些失落。
不过…殿下聪慧懂事,知道陛下身体不适,便一心想着照顾陛下了。”
他巧妙地将重点引回阿瑞的孝心。
郗砚凛病中上班带娃,某人倒是逍遥快。
蔺景然今日在外玩得尽兴,又喝了些醉仙楼的果子酒,此刻拥着锦被睡得正沉。。
此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寝殿门口。
本该在宸宿殿静养的郗砚凛。
张德海远远地守在殿外廊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算:
陛下这夜探,耗费的龙精虎猛丸可比那点风寒药贵多了…不过,若能止住娘娘再往外跑的心思,倒也…划算?
郗砚凛在门口驻足片刻,似在犹豫。
他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和淡淡的药味,额间的热度虽退,但精神依旧有些疲惫。
他轻轻推开门,无声地走到床榻边。借着月光,凝视着熟睡中的人。
她睡相不算老实,一缕乌发贴在颊边,红唇微嘟,少了平日的慵懒疏离,多了几分娇憨。
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和…南馨楼菜肴的味道?
郗砚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伸出手,想拂开她颊边的乱发,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顿住。
他想起昨夜阿瑞那双担忧清澈的眼睛,想起儿子笨拙却温暖的照顾,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和兴师问罪的念头,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睡梦中的蔺景然忽然翻了个身,含糊地咕哝了一句:“阿遥…那狮子头…下次还要…”
嘴角还弯起满足的弧度。
郗砚凛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狮子头?阿瑶?江知遥?她梦里还惦记着和闲王妃的美食之约?!
从前她喝醉了只会喊凛凛。
他脸色沉了下来,他不再停留,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明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