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首都的路,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绝望。
摩托车载着两人,在无尽的废墟间穿行。曾经的车水马龙化为死寂,曾经的城市地标沦为巨大的垃圾堆。没有一处完整的建筑,没有一丝生命的绿色,只有望不到头的破败和灰暗。
摩托车成了他们最宝贵的资产,但也成了最大的焦虑来源。油量表指针无情地下降,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李默的神经。
油快耗尽时,他就必须寻找下一个可能找到汽油的地方——废弃的加油站、路边的汽车残骸、甚至是乡镇里的摩托车修理铺。这个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很多加油站的油库要么空了,要么被污染,要么根本无法在不通电的情况下抽取。从汽车残骸里抽油更是技术活,而且往往收获甚微。
最让人无力的是,所有的通讯设备彻底瘫痪,手机彻底变成了砖头,连最后一点获取外界信息的可能都消失了。想找个还能用的地图App?想搜索附近的资源点?全是痴心妄想。他们真的只能像瞎子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完全依赖最原始的判断和运气。
小雅大部分时间都很沉默。她坐在摩托车后座,紧紧抓着绑货物的绳子,身体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她很少主动说话,李默问她什么,她就简单回答几句,声音总是平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但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李默内心的挣扎从未停止。与小雅同行,那份长期单身带来的本能冲动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尤其是在这看不到希望的漫漫长路上。但他内心底层那份属于普通人的善良,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
他首先考虑的,是确定她有没有被辐射污染。他自己都穿着厚重的消防服,无法判断自身情况,更别说小雅了。他仔细观察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明显的溃烂或异常红疹,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辐射杀人于无形。
在这末日,她同意就和她商量一下后代的事,不同意就算了。 这个念头被他反复掂量。这更像是一种在极端环境下,对“延续”本能的合理化思考。但每次这个念头升起,紧随其后的就是更现实的考量:
就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辐射到,对后代很不友好!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残酷事实。如果他们已经被高剂量辐射,身体内部可能早已千疮百孔,生育的后代极有可能是畸形或者根本无法存活。在这种前提下,所谓的“延续”不仅自私,更是对可能降临的新生命的极度不负责任。
想到这里,他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所有躁动的念头都熄灭了。
算了,别想哪些乱七八糟的,走一步看一步。
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最现实的问题上:寻找汽油,寻找食物和水,寻找安全的过夜地点,警惕任何可能的危险。
他和小雅的交流,也渐渐集中在这些生存必需的事务上。
“那边好像有个小店,去看看有没有瓶装水。”
“天快黑了,前面那栋楼看起来还算结实,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你注意左边,我看右边。”
一种基于生存需求的、脆弱的伙伴关系慢慢建立起来。谈不上信任,更像是在绝境中不得不相互依靠的本能。
摩托车继续前行,载着两个孤独的灵魂,驶向未知的、或许根本不存在希望的远方。李默不再去想那些遥远而复杂的问题,他只是盯着前方的路,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车辆,心中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念头:
活下去,和这个偶然相遇的同伴一起,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