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城市中心的方向走，周围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建筑不再是简单的倒塌，而是呈现出一种被瞬间汽化、熔融后又重新凝结的诡异状态，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质的晶体。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牙齿发酸的异味。
李默沉默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直到，一个巨大的坑洞，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前方。
很大。
这个词在李默脑海里显得如此苍白。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巨坑，边缘呈现不规则的放射状，仿佛大地被一只无形的巨拳狠狠砸穿。坑壁是熔岩冷却后的狰狞黑色，与周围扭曲、玻璃化的地面连成一片，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坑底，不知是地下水渗出还是后来的雨水，汇聚成了一片幽深、死寂的水塘。水色是一种极不自然的、近乎墨黑的暗沉，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水面上看不到任何涟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一种难以形容的“暗”，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感，从那个巨坑和水塘中弥漫开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看到这样的场景，用脚趾头想，这里就是着落点。
李默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被一种最原始的、面对绝对毁灭的死亡的恐惧笼罩。他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自我鼓励，在这实体的、巨大的创伤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头盔里，那张一向倔强的脸，被恐惧支配，惊吓到只剩木纳。
视频上看到原子弹爆炸，就那样？但真实身临其境后，除了后背发冷，就剩双腿发颤，抖个不停。 那不仅仅是破坏，那是法则的改写，是物质存在形式的彻底颠覆。他除了用“很大，很惨烈”这种贫瘠的词汇来形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就剩一点仅存的勇气，活下去的信念，像风中残烛般支撑着他没有瘫软在地。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看了看小雅，想从同伴那里寻求一点共鸣，哪怕是同样的恐惧。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小雅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真的很强大，还是经历了这么多后，已经彻底麻木。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片毁灭之源，眼神里没有李默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阴影，反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观察。
她甚至垫了垫脚尖，似乎在估算着尺寸，然后用一种平静的、带着分析口吻的语气说道：
“比预想的估计要大，但也没那么大，好像就是冲击波覆盖范围稍微大些。”
李默：“……”
她顿了顿，继续以一种近乎学术探讨的语气说道：
“大概十个足球场大，被水填满，不知道多深，嗯……”
然后，她吐出了让李默头皮发炸的话：
“按照核武器当量浓度量计算……”
“根据爆炸数据分析，这是一颗超百万吨级核武器，有点类似毛熊家的那颗，”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一个技术难题，“白头鹰他家什么时候有这么毁灭性的武器了？”
说完，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已经完全石化、目瞪口呆的李默，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类似于“糟糕，说漏嘴了”的细微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看着李默，轻轻歪了歪头，把最后的问题，或者说，把解释的主动权，抛回给了他：
“剩下的你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墨黑色的死水潭，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眼眸，倒映着昏黄的天空，以及废墟上这两个姿态迥异的身影。
李默的大脑嗡嗡作响，之前所有关于小雅的认知——刚满18岁、看似柔弱、需要保护——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这个女孩……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