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
随着最后一颗陨石碎片在天际湮灭,李毅飞垂眸看向虚空中的棋盘。
万千星轨交织的纹路间,唯剩最中央一枚黑子仍在负隅顽抗。
“是时候了。”
他抬首望向身侧的林七夜等人,金眸中流转着亘古的法则辉光,
“最后的库苏恩,该由我亲手终结。”
“我和你一起。”林七夜出声道。
“我也是!”克洛伊连忙附和:“我要为他们报仇!”
“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众人化作流光掠向远天。
棋盘中央那枚黑子应声碎裂,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时空缝隙中。
……
翻涌的幻彩雾气已越过皑皑雪山,正如潮水般向东蔓延。
所过之处山石扭曲成怪诞的形状,连月光都被染上诡谲的色泽。
库苏恩的本体在雾霭深处蠕动。
无数眼球在彩雾中开合,贪婪地注视着远方灯火阑珊的城镇。
就在雾气即将吞没最后一道山脊时,白衣金发的身影静静立在隘口。
夜风卷起他鎏金的衣袂,那双洞彻虚实的金眸倒映着漫天彩雾,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千年。
“库苏恩——”
沉静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黑衣猎猎的林七夜踏碎月影而来,直刀在鞘中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前有白衣拦路,后有黑刃绝杀。
彩雾剧烈翻涌,万千眼球同时收缩。
祂感知到了。
白衣男子周身萦绕的法则威压如渊如狱,而身后那位曾重创过祂的分身,此刻刀意竟比瑶池相逢时更盛三分。
山风骤停,连虫鸣都沉寂下去。
李毅飞缓缓抬手,指尖在虚空轻点。
无数金色丝线自云端垂落,将整片幻彩雾霭笼罩其中,仿佛织就了一张覆压天地的罗网。
他金发无风自动,
“想跑哪去?”
话音未落。
林七夜的拳锋已撕裂空气,裹挟着崩山之势重重砸在那片凝实的幻雾之上!
轰——!
实质化的雾气应声爆裂,露出其中扭曲的柳木本体。
林七夜眼中寒光乍现,双拳如暴雨倾泻,每一击都带着摧城断岳的恐怖力量。
骨骼与千年柳木疯狂碰撞,发出金石交击的轰鸣,木屑混着翡翠汁液四处飞溅。
“吃本侯一枪!”
银龙般的枪芒破空而至。
霍去病纵马凌空,枪尖抖出万千寒星,所过之处枝条尽断。
“火焰啊!请烧尽眼前敌人。”
克洛伊喃喃道。
【圣约】出,万物令!
净化之焰在柳树的伤口处熊熊燃烧。
不断消耗着库苏恩的体力。
其他几人也有一招没一招的帮忙。
另一边。李毅飞始终静立虚空。
那身白袍在激荡的气流中纹丝不动。
唯有眸中流转的法则辉光昭示着。
无形的【主宰】领域早已笼罩战场。
库苏恩体内澎湃的神力正被悄然剥离,如同退潮般消散在虚空之中。
“为何……我的力量……”
柳木主干上无数嘴唇开合,发出惊怒的嘶鸣。
原本足以掀翻山脉的威力竟十不存七,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个“蝼蚁”将自己的躯体撕扯得千疮百孔。
当初生的晓阳即将刺穿夜幕时,
李毅飞终于抬眸:
“这场闹剧……”
“该结束了。”
他随手拍向身侧虚空,整片天地骤然一颤。
一柄缠绕着八岐虚影的妖异长剑破土而出。
剑身流淌的幽暗光泽仿佛能吞噬灵魂。
至高神器。
天丛云剑。
这一刻,库苏恩所有眼球同时凝固。
这怎么可能?
这等至高神兵器竟会出现在人类手中!
剑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掠过时空的细微涟漪。
可在库苏恩的感知中,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无数维度同时斩断。
每道剑气都携着不同的终结法则,生机在万次湮灭中彻底归于虚无。
妖剑归鞘时,参天柳木依然保持着挣扎的姿态,但所有瞳孔都已失去神采。
微风拂过,庞大的神躯化作飞灰簌簌飘散。
一股暗色的本源之力被李毅飞随手吞入口中。
整个残躯中只留下一颗尚在搏动的七彩心脏。
表面流转着翡翠般的光泽,血管纹路间隐约可见法则的轨迹。
“公羊婉……这个给你。”
李毅飞摊开掌心,将心脏递给她。
公羊婉怔怔地望着那颗心脏,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是……”
“库苏恩的本源之心。”
李毅飞的声音平静如水,
“它承载着不朽的特性,或许能为你弟弟重铸肉身。”
当那颗萦绕着生命气息的心脏被轻轻放入她掌心时,公羊婉整个人如遭雷击。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这么多年执念与等待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用颤抖的双手捧起那颗跳动的心脏,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在七彩表面。
那些深埋心底的回忆翻涌而上。
弟弟消散前最后的微笑,这段时间的独自跋涉的孤寂,还有此刻掌心这份沉甸甸的希望。
“多谢……”
她将额头轻抵在那颗温暖的心脏上,哽咽得说不出完整句子,唯有重复着破碎的道谢,
“真的……多谢……”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她泪痕斑驳的脸庞。
那颗承载着新生的心脏在朝霞中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着她跨越多年的祈愿。
李毅飞静静立于晨光中,金眸倒映着这幕重逢。
直到远处传来林七夜的呼唤,他才转身离去,留下公羊婉独自沐浴在破晓的曙光中。
她终于将脸颊贴紧温暖的心脏,在晨风中轻轻吐出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
“阿拙……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滴清泪沿着心脏的脉络滑落,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如朝露。
……
数日之后,长安城。
东方既白。
曾高悬天际的赤色凶星已消隐无踪。
凛冬的寒意悄然退去,初春的暖意顺着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缓缓流淌。
复苏的古城中,百姓们正有序排成长列等候出城,车马粼粼,人声熙攘。
守城卫兵目光如炬地扫视人群,忽然瞥见远方地平线上两架马车踏尘而来。
他大步流星走到城门中央正要阻拦。
待看清车厢上那枚熟悉的玄鸟徽记时,顿时喜形于色,转身高呼:
“侯爷回朝——!”
声浪传开的刹那,两侧卫兵齐刷刷让出通衢大道。
排队百姓纷纷退至道旁,踮脚眺望着那两架风驰电掣的马车在欢呼声中驶入城门,车帘翻飞间隐约可见车内人沉静的面容。
此后月余,长安城迎来了新生。
霍去病于皇城东南开府建衙,朱漆大门悬起“镇邪司”青铜匾额。
每日皆有奇人异士捧着檄文入内应召。
庭中试炼场的刀剑交鸣声彻夜不绝,檐下琉璃灯盏映照出无数斩妖除魔的身影。
而深巷某处宅院内,公羊婉正将最后一道符箓贴在七彩心脏表面。
随着咒文轻吟,心脏渐化作少年轮廓,在晨光中睁开清澈的眼眸。
她颤抖着抚上那张思念多年的面容。
泪珠砸在青衫上洇开深色水痕,姐弟相拥的身影被朝阳拉得很长很长。
春风拂过太极宫檐角的铜铃,城头柳色新翠,护城河的冰层化作春水潺潺。
酒肆旗幡在暖风中轻扬,西市胡商重新摆开琳琅的货摊,孩童举着糖人追逐跑过坊市石桥。
整座长安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慢慢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