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郊芙蓉园的第五个夜晚，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
姚浅凝坐在冰凉的石墩上，纤细的小腿轻轻晃动着，目光追随着柳无痕的身影。
他正弯着腰，在花丛间仔细搜寻那枚并不存在的耳环。
她只是想引他离开客栈。
根据之前琯琯的提示，玄角残党很可能就在这两天内发动袭击。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脸上却笑得天真。
“找到了吗？
柳无痕突然抬眸。
翡翠般的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视线扫过她过于放松的坐姿。
她在谋划什么？
是想测试他？还是别的什么？
他勾起惯常的轻佻笑意。
”姚姑娘再仔细想想，当真掉在这儿了？”
无论她想做什么，先确保她没事。
远处树影忽然剧烈晃动，数十道黑影从林间窜出。
姚浅凝刚转头，就见柳无痕身影倏然一闪，玄色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
“锵！”
折扇与剑锋相击迸出火星，他手腕一翻，精准格挡住突袭。
在拧断第一个刺客喉咙的瞬间，竟还有余裕回头对她勾起唇角。
“看来得待会再找耳环了。”
“只是这耳环可真招人惦记。”
他语带调侃，身形却已闪至她面前面玄铁折扇“唰”地展开。
“姚姑娘，不要离开我半步。”
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刀光剑影将二人团团围住。
柳无痕注意到刚才击杀的刺客手臂上那熟悉的纹身，正是玄角残党的标记。
本该在周围护卫的帮众此刻却不见踪影，显然有人精心设下了这个局。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苏清荷，但他为何要这么做？
是为了让他将玄角残党一网打尽？
还是另有所图？
几道黑影率先冲了过来，柳无痕手腕轻转，折扇甩出。
扇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那些黑衣人还未来得及近身，便已纷纷倒地。
扇骨回旋，稳稳落回他修长的指间，扇面上竟未沾半点血迹。
夜风掠过，芙蓉花瓣被气流卷起，在血色与月光间飘摇。
他凑到姚浅凝耳边。
“害怕就闭眼。”
月光下，姚浅凝非但没有闭眼，反而睁大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看着柳无痕干净利落的动作，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赞赏的笑意。
“阿痕好身手。”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心的赞叹。
“这折扇舞得比戏台上的还要漂亮。”
柳无痕闻言挑眉，正要回应，突然瞳孔一缩。
远处的黑衣人整齐后退，迅速拉开距离，手中寒光闪烁。
他一把揽住姚浅凝的腰肢，带着她旋身躲到一块巨石后方。
数十支淬毒的短剑“嗖嗖”破空而来，深深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
姚浅凝被他紧紧护在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该换“她”出场了，姚浅凝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突然伸手环抱住柳无痕的腰身，趁其不备，她猛地扯下那根束发的红绳。
丝缎般的乌发顿时如瀑倾泻，在夜风中肆意飞扬。
柳无痕瞳孔骤缩，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节。
“快跑！”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不成人形。
眼底血色翻涌，青筋在太阳穴暴起，周身经脉寸寸炸裂，却仍死死咬着牙关，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不伤她分毫。
要暴走了……会伤到她……快逃……
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耳边传来母亲飘渺的声音。
“阿痕，对不起。”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生生剖开尘封的记忆。
为什么对不起！
那些被鞭子抽打的日夜，被老鸨压住身体的屈辱，陌生人肮脏手掌的触碰。
所有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冲天怒火终于冲破理智的枷锁。
“轰——”
一声巨响，柳无痕周身内力如火山喷发般震出。
姚浅凝只觉胸口遭到重击，整个人飞了出去，后背狠狠撞上三丈外的树干。
“咳……”
她闷哼一声，一缕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手里的红绳被震断成两节。
夜风卷起满地落叶，混着血腥气在两人之间盘旋。
柳无痕的长发在夜风中狂舞，眼中早已失去清明，只剩下无尽的杀意与痛苦在翻涌。
“……你们全得死。”
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冲上前去。
柳无痕每一次挥手都带着决绝的杀意，没有丝毫犹豫。
凌厉的气劲将黑衣人劈成碎块，鲜血如雨般洒落，渐渐浸透了芙蓉园的每一寸土地。
眼看近战无法取胜，黑衣人纷纷后退，开始发动远程攻击。
就在此时，柳无痕耳垂上的鹤羽耳坠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姚浅凝恍惚间似乎看到他的背部浮现出虚幻的羽翼轮廓。
下一刻，柳无痕的身影骤然前冲，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不过呼吸之间，所有黑衣人的肢体都在瞬间分解，至少上百人顷刻毙命。
整个芙蓉园陷入死寂，再无一个活口。
令人惊异的是，经历如此血腥的杀戮后，柳无痕身上竟未沾染一滴鲜血。
唯有他手中的玄铁折扇上，血珠正缓缓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姚浅凝倚着树干缓缓直起身，指腹抹过唇角的血痕，舌尖轻舔。
铁锈味混着柳无痕的内力余韵。
月光下，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柳无痕浴血的背影。
她原本精心设计的计划此刻已完全失控，柳无痕的暴走程度远超预期，那些玄角残党在他面前如同蝼蚁般被碾碎，根本起不到消耗作用。
冰冷的月光下，柳无痕缓缓转过头，猩红的双眸锁定她。
那双眼睛全是纯粹的杀意与疯狂。
他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计划中温柔谈心的场景早已化为泡影，现在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要么制服这个失控的杀神，要么死在他手上。
她深吸一口气，摆好了破界拳起手式。
既然无法智取，那便只能以命相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