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预备序列……倒计时启动。
这冰冷的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幸存的守陵人和深磐小队成员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刚刚拼凑出的真相已经足够骇人听闻,而“第二阶段”的到来,预示着之前的“净化”可能仅仅是一次……火力侦察?或者系统自检?
林澈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脑海中的混沌,在苏晚秋和一名守陵人战士的搀扶下,来到了哨站深处一个更加隐蔽、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符号的议事岩洞。几位身上散发着岁月和智慧气息的守陵人长老已经等在那里,为首的大长老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石盘,石盘内悬浮着几颗闪烁着微光的石子,正以一种奇异的轨迹缓缓运行,仿佛在模拟着某种能量流动。
“年轻的守望者,”大长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山岩般的厚重,“你带来的信息,与你身上发生的变化,印证了我们古老预言中最晦涩的部分。但真相,远比你们刚刚拼凑出的图景,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绝望。”
他示意林澈看向石盘中运行的星光。
“你们推断的‘星核之熵’、‘盖亚之血’……基本正确。它确实是星球生命活动的一部分,一种承载着亿万年记忆与本能的庞大潜意识。但,‘母亲’……并非星球本身。”
大长老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澈和苏晚秋耳边。
“不是星球本身?那是什么?”
“根据最古老的、只有历代大长老口耳相传的秘辛,”大长老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壁,望向无尽的时空,“我们所处的这颗星球,在无法追忆的太古年代,曾是一处……战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囚笼。”
“一场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之间的战争,或者一次波及星河的灾难,导致了一个极其恐怖、近乎不朽的‘存在’的碎片,坠落于此。这颗星球以其全部的生命力和意志,将这块碎片包裹、镇压、试图缓慢地‘消化’它。这块碎片,就是‘星核之熵’的核心,你们所称的‘母亲’的真正源头。”
“它并非星球的产物,而是一个外来的、被囚禁的‘神’或者‘魔’的残骸!星球的意志(我们可称之为‘盖亚’)是狱卒,而‘星核之熵’,就是这块残骸在漫长封印岁月中,渗透出来、与星球物质和能量混合后形成的……腐化之血!”
林澈和苏晚秋彻底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脚下踩着的,不是一个被惊醒的免疫系统,而是一个关押着灭世魔物的监狱!而“母亲”的苏醒,意味着囚犯正在挣脱枷锁!
“那……那远古协议?守望者血脉?”林澈的声音干涩无比。
“协议是真的,但目的并非单纯的‘引导’或‘安抚’。”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那个远古文明,并非与‘盖亚’合作,他们……是典狱长的后裔!他们留下的血脉和系统,是为了加固囚笼,确保‘残骸’不会彻底复苏。守望者的职责,是维护封印,在囚笼出现松动时,以自己的血脉和灵魂为代价,进行‘补完’!”
“所谓的‘钥匙’和‘门’,根本不是什么控制接口,而是封印体系的核心节点和紧急修复机制!‘鹞鹰’那群蠢货,他们想用‘钥匙’去开门,妄图窃取囚犯的力量,实则是在破坏最后的封印,加速囚犯的越狱!”
真相如此残酷!人类(或者说远古文明的后裔)从一开始就不是星球的主人,而是狱卒!而现在的灾难,源于另一群人类(“鹞鹰”及其前身)的贪婪,他们正在试图打开潘多拉魔盒!
“那……三角势力,观测者,他们又是谁?”苏晚秋颤声问道。
大长老摇了摇头,石盘中的星光也变得有些紊乱:“他们的来历更加神秘。我们只知道,他们自称‘缄默议会’,似乎在宇宙尺度下,观察着类似我们这样的‘囚笼星球’的状况。他们不直接干预囚笼内的事务,除非……越狱程序即将完成。他们的‘净化’和‘重塑’,目标可能并非我们人类,而是为了……在囚犯彻底脱困前,连同囚笼和里面的一切,彻底销毁,防止污染扩散!”
所以,观测者并非盟友,他们是宇宙的“防疫部队”!为了大局,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毁灭一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
“至于你体内的‘伪光’……”大长老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警惕,“它绝非‘初始之光’。根据记载,‘初始之光’是‘盖亚’(星球狱卒意志)用于净化‘腐化之血’的本源力量,早已在与残骸的对抗中消耗殆尽。你体内的光……其本质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囚笼深处那块‘残骸’的气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属性。”
“我们怀疑,它可能是那块‘残骸’在无尽岁月中,被动吸收的、来自被其吞噬的无数文明和生命的‘秩序残响’,经过无法理解的变异后,形成的某种……抗体?或者……新生意识的萌芽?”
“但这一切只是猜测。它选择你,是福是祸,无人知晓。它可能帮助你对抗‘母亲’的侵蚀,也可能……是将你转化为一个更可怕存在的温床。”
一个被囚禁了亿万年、吞噬了无数文明的古老“残骸”,其内部可能孕育出了新的、性质未知的意识?而这意识,选择了林澈作为载体?
这真相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他们不仅要面对一个试图越狱的灭世囚徒,还要面对来自宇宙的、可能将他们一并清除的防疫部队,而他们唯一的希望(林澈),体内却寄宿着源于囚徒本身的、意图不明的未知变数!
就在这时,石盘中一颗代表“阿尔法点”的星光猛地亮度激增,随即,整个石盘上的星光运行轨迹彻底混乱,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一名守陵人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岩洞,脸色惨白如纸:
“长老!‘阿尔法点’……天坑!那扇门……它……它自己在震动!不是开启,是……是门上的纹路在发光、在重组!而且……我们布置在外围的所有监测点都传回同样的影像——”
斥候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天空……天空出现了极光!但那是……黑色的极光!它们在向天坑汇聚!”
黑色的极光?汇聚向古老的门?
大长老猛地站起身,石盘“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星光溃散。他望向林澈,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来不及了……‘重塑’并非观测者的手段……这是……囚犯在主动配合囚笼的‘重置’程序!它想借助‘盖亚’遗留的星球力量,洗掉身上所有的‘寄生虫’(包括我们),然后……以一个‘干净’的状态……”
“……破壳而出。”
林澈感到体内的乳白色光点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活跃,它们不再温暖,反而传递出一种冰冷的、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