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欢呼尚未完全响起,便被林澈那句关于金属箱的严峻警告和那声清晰的“咔哒”声生生掐断。望穹堡的幸存者们还沉浸在击退强敌的恍惚与内部惨重损失的悲痛中,尚未理清这新的威胁究竟为何物时,战场局势再次发生了戏剧性的、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逆转。
就在新联邦的“远航者号”因系统污染和战场溃败而被迫转向,准备撤离这片伤心空域时——
异变,陡生于天际。
并非来自那一直静默悬停、仿佛置身事外的秩序联盟三角飞行器,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那片被铅灰色雨云和硝烟共同笼罩的天幕。
低沉的、不同于任何已知引擎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仿佛巨兽的喘息。云层被强行排开,三艘造型奇特的舰船破云而出,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切入战场。
它们的舰体线条粗犷而实用,覆盖着厚重的、仿佛经历过无数战火洗礼的暗色装甲板,装甲上清晰喷涂着一个醒目的标志:交叉的齿轮与麦穗,背景是一面破碎后又重新焊接起来的盾牌。
“是……是‘复兴贸易同盟’的船!”一名曾在外流浪、见识较广的幸存者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贸易同盟!一个以物资流通、技术交换和重建秩序为口号,在末世废土上影响力不容小觑的庞大中立组织。他们通常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以利益为导向,极少直接卷入军事冲突。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
答案,很快揭晓。
这三艘同盟战舰没有丝毫犹豫,甫一出现,其侧舷的导弹发射井和近防炮阵列便喷射出致命的火舌!但它们的目标,并非残破的望穹堡,也非高悬的秩序联盟飞行器,而是——正在试图撤离的、新联邦的“远航者号”!
数十枚拖着尾焰的导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精准地扑向“远航者号”因系统紊乱而暴露出的引擎和护盾薄弱区域!密集的弹幕瞬间将其笼罩!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在“远航者号”庞大的舰体上炸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护盾在承受了能量脉冲的内部侵蚀后,再也无法抵挡这来自外部的猛烈物理打击,闪烁了几下便彻底崩溃!厚重的装甲被撕裂,碎片混合着火焰从空中洒落。
“远航者号”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巨兽,发出了凄厉的、金属扭曲的哀鸣,舰体剧烈倾斜,尾部引擎喷射出混乱的火光和黑烟,彻底失去了平衡和动力,歪歪斜斜地向着远方的山脉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一艘体型稍小、但更加灵活的同盟突击舰,如同猎鹰般俯冲而下,其腹部投放下数十个空降舱,如同流星般砸向那些正在森林中溃逃的新联邦地面残部。舱门打开,涌出身着统一制服、装备精良的同盟陆战队员,他们配合默契,战术凶狠,如同清扫垃圾一般,高效地剿灭着那些失去了指挥和重装备的散兵游勇。
这突如其来的援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彻底摧毁了新联邦在此地残余的、所有的军事力量!
整个望穹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却又精准致命的干预惊呆了。前一秒他们还在为新联邦的撤退而庆幸,后一秒就目睹了这艘庞然大物的陨落。这转变太快,太具冲击力。
“贸易同盟……他们为什么帮我们?”沈玟看着屏幕上那标志性的徽记,眉头紧锁。她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末世。
林澈的目光同样凝重,他紧紧盯着那三艘悬浮在空中、如同胜利者般巡视战场的同盟战舰,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个深红光芒流转越来越快的金属箱。“恐怕……不是帮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同盟舰队中,那艘体型最大、应该是旗舰的舰船,其腹部的扩音装置传来了一个沉稳、带着些许电子合成质感的中年男声,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望穹堡:
“致‘深穹禁区’的守护者们。这里是复兴贸易同盟,第七护航舰队指挥官,雷克。”
“我们基于共同的道义与生存准则,以及对‘收割’威胁的共同认知,对威胁此区域安全的新联邦势力进行了必要打击。”
声音略微停顿,仿佛在给予信息消化的时间。
“然而,根据我方监测,新联邦的鲁莽行动,已导致‘泪眼’信标被意外激活。‘最终收割’协议进入不可逆倒计时。”
“为应对此次元危机,贸易同盟提议,与‘深穹禁区’建立全面战略同盟。我们将提供技术、物资与军事庇护,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收割者’。”
“请贵方在二十四小时内,派出全权代表,登舰洽谈结盟事宜。逾期……我方将视贵方无意合作,为确保‘泪眼’信标不落入敌手,或将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
“重复,你们有二十四小时。”
通讯结束。三艘同盟战舰呈品字形散开,占据了有利空域,其武器端口虽未直接指向望穹堡,但那无形的威慑力,比之前新联邦的“远航者号”更加令人窒息。
道义?生存?共同威胁?
沈玟和林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这所谓的援军,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本质上,与新联邦何异?都是觊觎这片土地秘密的秃鹫!甚至,他们可能知道得更多,比如那个“泪眼”信标和“最终收割”!
而那个被林澈带回来的金属箱,此刻表面的深红光芒已如同呼吸般规律地明灭,箱体内部传来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声。
它不再仅仅是“被唤醒”。
它似乎……正在与远方某个未知的存在,建立着某种连接。
贸易同盟的“援手”,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引狼入室?这二十四小时的决定,将把望穹堡带向何方?而那正在低吟的“泪眼”信标,连接的尽头,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