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的清晨,天还未亮透,祈谷坛外已肃立着两排御前侍卫,寒风吹动他们的甲胄,发出“哗啦”的轻响。坛内的祭天仪仗早已备好,青铜礼器泛着冷光,供桌上的祭品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松枝的清冽气息——今日是康熙亲往祈谷坛祭祀的日子,这是大清朝“敬天祈年”的重要典礼,这些年从不曾有过半分疏漏。
銮驾缓缓驶至坛前,李德全掀开车帘,康熙身着明黄色祭天礼服,缓步走下来。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都暗自心惊——不过几日光景,皇上的脸色竟添了几分苍白,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黑,连脚步都比往日慢了些,显然是连日操劳三阿哥府逆案、牵挂十八阿哥病情,累出了疲态。
“皇上,天寒,您身子要紧,要不……让礼部官员代行祭祀之礼?”李德全轻声劝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康熙却摆了摆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祭天是国之大典,朕身为天子,岂能因些许疲惫就废礼?备好仪仗,按规制来。”
话音刚落,他目光扫过等候在旁的皇子,也没在人群中看到太子胤礽的身影——往年祭天,太子必随驾陪祭,今日却迟迟未出现。没等众人疑惑,康熙已开口:“胤禛、胤祥,随朕入坛。”
四阿哥胤禛与十三阿哥胤祥连忙上前,躬身应道:“儿臣遵旨。”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皇上竟越过太子,让他们陪祭,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宠。
坛下的官员们也炸开了锅,交头接耳间满是疑惑,唯有站在队尾的胤禩神色平静,手指轻轻捻着朝服下摆——皇上此举,怕是对太子近日的行径不满,故意敲打呢,接下来估计又是老一套要让他去接待外国使臣,这是一套平衡组合拳。
祭祀典礼按部就班进行,康熙手持玉圭,一步步走上祭天台,虽脚步微缓,却每一步都透着庄重。行三跪九叩礼时,他膝盖触到冰凉的石阶,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胤禛连忙上前想扶,却被康熙抬手制止。直到礼毕,康熙才在两人搀扶下走下祭台,刚坐进銮驾,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
回到宫中,康熙稍作歇息,便传旨——正月十五各国使节来京朝贺,原该由他亲自主持接待,如今身子不适,特命八阿哥胤禩代行接待之责,务必彰显大清威仪。
旨意传出,朝堂再次震动——祭天不让太子陪驾,接待外国宾客又交给八阿哥,皇上对太子的冷落,已是明摆着的事。
太子的老师王掞得知消息后,气得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他自小教导胤礽,视太子为未来的君主,如今见皇上如此“冷待”太子,哪里忍得住?当晚便写了一道奏折,次日一早就递了上去,奏折中直言“祭祀乃国之根本,太子身为储君,理当随驾陪祭,以正储君之仪,望皇上三思”。
康熙看到奏折时,正在南书房批阅关于三阿哥府逆案的卷宗,刚被大理寺卿禀报“戏班背后牵扯甚多,仍需追查”弄得心烦,见王掞竟还为太子辩解,顿时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摔在案上,墨汁溅得满桌都是。
“王掞!你真是老糊涂了!”康熙声音洪亮,带着压抑的怒火,“朕让谁陪祭,让谁接待,难道还要你来教?太子近日所作所为,你看不见吗?三阿哥府出逆案,十八阿哥受惊卧床,他倒好,在东宫载歌载舞,全然没有半分储君的担当!你身为太子老师,不教他谨守本分、体恤君父,反倒替他争这些虚礼,真是误人子弟!”
李德全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康熙喘了口气,又道:“传朕旨意,王掞罚俸半年,闭门思过,若无朕的旨意,不许再入宫觐见!”
旨意很快传到王掞府中,王掞捧着圣旨,老泪纵横,却也只能领旨谢恩。他望着东宫的方向,心里满是担忧——太子失了皇上的信任,又遭老师牵连,这储君之位,怕是要不稳了。
而此时的四爷府里,胤禛正与邬思道说起祭天陪驾之事。邬思道捻着胡须,笑道:“四爷,皇上让您陪祭,是看重您的稳重;让八爷接待宾客,是认可他的周全——这是在试探你们兄弟二人的能力啊。您只需谨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不必急着争什么。”
胤禛点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皇上的每一步安排,都藏着深意,他若想争,就必须接住这每一次的“考验”。
八爷府中,胤禩看着手中的接待章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接待外国宾客已是意料中事,接下来他的计划是需要加紧练习弓马技巧以及一些这个时代的军事知识,要知道接下来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要是有可能的话,他要在康熙一废太子的时间节点想办法调到外面去,这样他才能避免“选举太子”时的尴尬处境,毕竟他如果刻意要众官员不举荐他,可能得到的结果没什么两样,但如果他不在京城,再让佟国维把他和四爷的票数弄成略微领先,这事就没那么突兀了。
紫禁城的风,似乎比往日更冷了些。一场祭天,一道接待旨意,一句对老臣的斥责,看似寻常,却在朝堂间掀起了新的波澜,将皇子间的博弈,推向了更微妙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