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布多城外的戈壁上,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血腥的味道。胤禩勒马立于火枪阵前,望着策妄阿拉布坦残兵逃窜的方向,手中令旗一挥,声音穿透战场的余寂:“传我命令!火铳手整理弹药、检查枪械,骑兵牵回战马备鞍,一刻钟后,全军开拔,驰援扎尔格朗图!”
士兵们齐声应和,动作麻利得如同上好的发条——火铳手们将油纸包好的备用弹药塞进腰间,用通条清理枪管内的火药残渣;看马的亲兵解开缠在沙棘丛上的缰绳,将战马牵到阵前,逐一检查马掌是否稳固;胤祥也带着左翼骑兵策马而来,手臂上的伤口已用浸了草药的布条紧紧裹住,虽仍渗着血丝,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八哥,哨探回报,策妄阿拉布坦的残兵往西北戈壁逃了,沿途丢了不少粮草器械,短时间内绝不敢回头,咱们正好趁势去扎尔格朗图,收拾罗卜藏丹津!”
胤禩点头,翻身上马,银白色的战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十三弟,你带一千骑兵在前开路,遇敌先探虚实,别中了罗卜藏丹津的埋伏;我带火枪阵和剩下的兵马跟在后面,保持三里间距——罗卜藏丹津还在扎尔格朗图城下死磕,肯定想不到咱们能这么快破围,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两队人马即刻启程,马蹄踏过布满尸体的戈壁,朝着扎尔格朗图方向疾驰。沿途随处可见准噶尔逃兵丢弃的马刀、破损的帐篷,甚至还有没来得及烧开的铜锅,显然是溃逃时慌不择路。胤禩看着这狼藉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十几天的龙骑兵战术训练没白费,准噶尔骑兵再骁勇,也顶不住几轮十几轮齐射的火枪“铁雨”,这场仗,他们赢定了。
与此同时,哈密的中军大帐内,胤禵正猛地将手中的密报拍在案上,青瓷茶盏被震得嗡嗡作响。密探从科布多前线传回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胤禩用新式战法击溃策妄阿拉布坦,此刻已率军直奔扎尔格朗图,目标正是罗卜藏丹津!
“怎么会这么快?”胤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他绕着案几快步踱步,眼中满是焦灼,“我原以为他们至少要再撑五日,等我摸清布防、备好器械再出兵解围,没想到八哥竟然自己破了围,还想抢着拿下罗卜藏丹津!”
刚养好背伤的沈仲书站在一旁,见状连忙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大将军,此刻不是焦躁的时候!若胤禩真能擒获或击溃罗卜藏丹津,那这次西北解围的首功,就全落到他头上了!您身为抚远大将军,反倒成了‘后援观望’之人,将来在皇阿玛面前,如何彰显您的功绩?”
这话精准戳中了胤禵的痛处。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绝不能让八哥抢了功劳!沈先生,你立刻去传令:让哈密总兵带三万骑兵,即刻轻装出发,直奔扎尔格朗图!我带剩下的两万兵马随后跟上,务必赶在八哥之前,拦住罗卜藏丹津!”
“大将军三思!”沈仲书连忙阻拦,“咱们的哨探尚未摸清扎尔格朗图周边的地形,也不知罗卜藏丹津的兵力部署,贸然轻装急行,恐有风险;而且胤禩刚打了胜仗,士气正盛,咱们若仓促赶去,万一误判战局,反倒会弄巧成拙!”
“风险?什么风险比得上丢了首功?”胤禵厉声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管什么地形布防,也不管八哥士气如何!我只知道,罗卜藏丹津必须由我来收拾,这功劳,只能是我的!你现在就去传令,谁敢迁延半刻,军法处置!”
沈仲书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再劝无益,只能躬身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帐外很快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呜呜”的号角穿透哈密城的晨雾,五万驻军立刻紧急集合。骑兵们快速备马,只带三日干粮与武器,连甲胄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朝着扎尔格朗图方向疾驰而去——胤禵站在帐前,望着尘土飞扬的队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八哥,这次的功劳,我绝不能让给你!
而此时的扎尔格朗图城下,罗卜藏丹津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他派去追击胤祥的一千骑兵早已没了消息,攻城的士兵连续多日猛攻,却连城墙都没爬上半步,士气早已低落。突然,一名哨探策马奔来,声音带着惊恐:“大人!不好了!胤禩带着大股兵马杀过来了!策妄阿拉布坦大人已经败了!”
罗卜藏丹津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东方——远处尘烟大起,隐约能看到清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他心中一慌,哪里还敢继续攻城,当即嘶吼道:“快!撤兵!往西南戈壁撤!”
攻城的准噶尔士兵本就无心恋战,听到“撤兵”的命令,立刻丢盔弃甲,纷纷爬上战马,朝着西南方向逃窜。罗卜藏丹津也翻身上马,甚至来不及带走营帐中的粮草,只抓了一把金银,便夹在逃兵中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胤禩带着兵马赶到扎尔格朗图城下。看着空荡荡的准噶尔大营,满地狼藉的帐篷与器械,胤禩眉头微蹙:“罗卜藏丹津跑了?”
胤祥带着哨探四处查看,很快回来禀报:“八哥,从痕迹看,他们刚跑没多久,马蹄印往西南去了,应该是怕咱们追,特意选了戈壁小路逃的!”
胤禩望着西南方向,沉吟片刻:“追!但不能急——西南戈壁多流沙,咱们不熟悉地形,派哨探先探路,咱们慢慢跟,只要咬住他们的踪迹,迟早能追上!”
就在胤禩下令追剿时,胤禵带着三万骑兵正疾驰在通往扎尔格朗图的大道上。他不断催促士兵加速,甚至亲自鞭打落在后面的骑兵,心中满是“抢功”的急切。可当他赶到扎尔格朗图城下,看到的只有清军的营帐与准噶尔的残营——胤禩早已追着罗卜藏丹津的踪迹而去,只留下几名士兵看守营地。
“晚了……还是晚了……”胤禵勒住马缰,望着西南方向的尘烟,脸色铁青。沈仲书跟在后面,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道:“大将军,事已至此,咱们不如先休整兵马,再派人探查胤禩的动向,或许还有机会……”
胤禵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远方,眼中满是不甘——他苦心等待的“力挽狂澜”之机,终究还是被八哥抢先一步,只留下满营空寂,与一场迟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