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裴之衍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在杨特助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上。
“老板!您终于醒了!”杨特助松了口气,连忙凑近,“您没事吧?”
“沈黎呢?”裴之衍嗓音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常,“查到下落了吗?”
沈黎?
杨特助敏锐捕捉到这个称呼的变化。
“老板……”他小心翼翼试探,“您恢复记忆了?”
裴之衍猛然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绷带,随即眯起眼,“保密。”
他不是恢复记忆了,是压根就没失忆。
车祸后,他不过是借机装傻,想用朋友们口中女人无法抗拒的“小奶狗”,对沈黎死缠烂打,试图让她心软。
杨特助恍然大悟:原来老板是想演苦肉计!
“对了!”他连忙汇报正事,“太太十分钟前回家了,我们的人远远观察,看起来没受伤。”
危机解除,氛围时机正好。
杨特助也早就瞧不上自家老板整天表面上对老婆拒之千里,背地里悄悄黯然伤神,最后倒霉的都是他这牛马,于是大着胆子说道,“老板,其实您失忆时那个黏人劲儿挺好的……”
他挤眉弄眼,“太太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心软得很……”
裴之衍有种被看穿的恼羞成怒,“药剂的事查完了吗?”他冷声打断,“就在这胡说八道?”
“沈黎找孙成钢做什么?”
她明明已经知道项目是空壳,为什么还要约他单独见面?
“孙成钢手上有太太需要的资料。”杨特助缩了缩脖子,“具体内容还在查……”他忍不住多嘴,“其实夫妻之间多沟通就好,您没必要总是暗中……”
“杨特助。”裴之衍声音骤冷,“我看你是工作不饱和,需要加量了。”
叮铃铃!
杨特助的手机适时响起。
“喂?什么?!好好好我马上来!”他如蒙大赦,边接电话边往外退,“老板您好好休息!”
门关上的瞬间,裴之衍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裴之衍拿起手机,看着除了工作消息,沈黎对话框安静如鸡。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知道她已经安全到家,那股盘踞在胸腔里的焦躁才稍稍平息。
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两天他刻意减少与她交流,是不忍心看她拖着刚痊愈的身体,为试剂项目和外公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给她空间,也给自己时间处理那些暗处的威胁。
可当他看见那间公寓地板上刺目的血迹时,所有理智都土崩瓦解。
友人又为他更新了《追妻手册》,界面弹出,他下意识点开。
“小奶狗攻略”内容划满了重点。
修长的手指停在“示弱”这一条,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与此同时,沈黎刚回到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屁股还没坐下,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沈女士你好,您的丈夫突发昏厥被送来我们医院。”
“什么?”她握手机的手一紧,“是车祸后遗症吗?”声音不自觉发紧。
“初步判断是情绪波动导致血块压迫神经。”
“好,谢谢医生,我就这过去。”
挂断电话,沈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引擎轰鸣声中,她死死攥着方向盘。
裴父裴母都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她不能让裴之衍在她手里出了岔子……
—
沈黎推开门时,裴之衍正半倚在病床边。
脸色苍白,额前的碎发微微凌乱,衬得他整个人脆弱又无辜。
见她进来,他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只被遗弃许久终于等到主人的小狗,声音软得不像话,“老婆,你终于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下巴和手上的伤口上,神色骤然紧绷,焦急地伸手,想碰又不敢碰,
“老婆,你的脸怎么了?手也伤了……疼不疼?快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沈黎没有理会他,径直看向一旁的医生,“医生,他脑子会不会坏了?”
医生被问得一愣,推了推眼镜,“裴先生目前的状况是脑部淤血压迫神经,只要不受刺激,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老婆,先让医生给你看看!”裴之衍急切地打断。
“不用。”沈黎不耐烦蹙眉,转头问医生,“他没事的话,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医生点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裴之衍一眼,迅速退出病房。
空气瞬间凝滞。
裴之衍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食指,声音低低的,带着委屈,“老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
沈黎迅速抽回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语调平淡,“没事就下床回家。”
裴之衍却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头埋在她颈窝,闷闷道,
“老婆,杨特助告诉了我很多过去的事……以前的我是不是很混蛋?但那不是我,现在的我才是真的我……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沈黎下意识想推开。
可手刚抵上他的胸膛,又顿住了,万一这“脆皮”又晕过去,她还得负责。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松开。”
“不要。”他反而抱得更紧,抬起头,黑眸湿漉漉望着她,心疼得声音发颤,“老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脸上的伤,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沈黎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可现在,擦伤、淤青,甚至还有几道明显的掐痕。
他指腹摩挲过伤口边缘,心疼得呼吸都发紧。
沈黎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视线,眼底的不耐烦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这么被他看了个彻底。
裴之衍看着她这副神情,心口像被细密的针扎过,酸涩蔓延。
沈黎一巴掌抵在他脸上,将他推开,语气冷淡,“看来你意识清醒了,那就回去。”
裴之衍却不肯放手,手臂牢牢锁住她的腰,“老婆,以前是我不对,总是什么都不说,自作主张……以后我们好好沟通,像正常夫妻一样,好不好?”
沈黎怔了怔。
沈黎看着他,黑色瞳仁里映出自己冷漠的身影。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恳求过他。
裴母总说:“夫妻之间需要沟通,感情总要有一方主动。”
可那时的裴之衍,嘴像上了锁,对她爱答不理。
她努力了那么久,却始终撬不开他的沉默。
而现在,他因为一场失忆,短暂地打开了那扇锁住的门,就妄想让她心软,重新踏进这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
可笑。
“沈青青在d国,你们还没见面吗?”她忽然勾起唇角,讥嘲一笑,“你失忆了,错把我当成你喜欢的人了吧?建议你多去见见她,说不定记忆恢复得更快。”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趁他“失忆”,把他往沈青青那里推了。
裴之衍眸色一暗,心口像被钝刀缓慢碾过,密密麻麻地疼。
他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声音低哑:“老婆,我们才是夫妻……别总把我推给别人,行吗?”
沈黎冷笑,“她可不是别人,是你亲手培养的‘贤内助’。”
跟在他身后那么多年,沈青青那点心眼,全是跟他学的吧?
毕竟她那废物妈早被沈黎安排的“富婆姐妹”带偏了,整天只想着怎么从沈芝山手里捞钱,根本没心思教女儿。
而沈芝山,更是直接把沈青青丢给裴之衍后就撒手不管了。
md,想起下午沈青青的偷袭就来气。
文件被动过,叠痕明显,她极有可能看了名单,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拍照留存。
如果有……她就必须加快动作了。
裴之衍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厌烦,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被推门声打断。
杨特助匆匆进来,“老板,药剂的事有下落了……”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自家老板正紧紧搂着沈黎,而沈黎脸色冷得像冰。
杨特助:“……”
完了,他是不是打扰了老板的“追妻大计”?
瞬间尴尬得脚趾抠地。
沈黎趁机掰开裴之衍的手,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语气平静,“你们聊。”
她快步离开,故意将手机“遗忘”在床头。
耳机里,实时收听的对话清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