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5】
废墟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巴隆和郑老海。巴隆跪在地上,拳头砸出的鲜血在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郑老海老泪纵横,望着那堵隔绝了生死的废墟,身体因悲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
通道仍在剧烈震动,更多的裂缝在四周墙壁和顶部蔓延,如同蛛网,宣告着最终的毁灭即将来临。倒计时如同催命符,每一秒的流逝都敲打在幸存者的心脏上。
【06:00】
就在郑老海几乎要放弃,准备拉着状若癫狂的巴隆做最后徒劳的逃亡时——
“沙……叶……凡……听到……吗……”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从郑老海腰间的备用通讯器里传出!是“影子”!她似乎动用了最后的资源,强行穿透了部分干扰!
这声音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让郑老海浑身一激灵!巴隆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通讯器。
“影子!是我们!叶凡他……”郑老海急忙回应,声音哽咽。
“……生命信号……微弱……但……还在……废墟……左侧……有……薄弱点……可能……通……”“影子”的声音极其不稳定,夹杂着剧烈的电流噪音,“能量……快……不行了……”
生命信号还在!
叶凡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巴隆体内!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刚才的颓废和绝望被一股疯狂的决绝所取代!他扑到那堵巨大的废墟前,根据“影子”模糊的指引,疯狂地扒开左侧的冰块和碎金属!
“叶哥!撑住!我来救你!”巴隆嘶吼着,双手早已被冻僵和划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而疯狂地挖掘着。郑老海也立刻上前帮忙,两人不顾一切地清理着障碍。
【05:30】
突然,巴隆扒开一块较大的冰块后,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由几根扭曲钢筋勉强支撑出的三角形缝隙!缝隙深处,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烁——是那块硬盘!而红光旁边,是一只满是血污却微微颤动的手!
“找到了!”巴隆狂喜,更加拼命地扩大洞口。缝隙很小,仅容一人勉强爬行通过,而且极不稳定,上方的废墟随时可能再次坍塌。
就在这时,通道后方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火光甚至映红了通道!自毁的浪潮正在迅速逼近!
“快!没时间了!”郑老海焦急地喊道,试图帮巴隆一起扩大洞口。
然而,巴隆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越来越近的火光,又看了看眼前这岌岌可危的求生缝隙,以及缝隙后生死不明的叶凡,一个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他猛地转过身,用他那宽阔如山的身躯,背对着缝隙,面向那即将吞噬一切的爆炸方向。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郑老海永生难忘的动作——他不再挖掘,而是用肩膀和后背,死死地顶住了缝隙上方那些最不稳定的、摇摇欲坠的巨大冰块和金属梁!
“巴隆!你干什么?!”郑老海惊骇道。
巴隆扭过头,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粗犷却无比坚定的笑容,他对刚刚从缝隙中艰难爬出半个身子、意识模糊的叶凡,以及愣在原地的郑老海,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吼道:
“走!!!带叶哥走!!!快——!!!”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震醒了因重伤而昏沉的叶凡。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是巴隆那如同磐石般顶住崩塌危机的背影,那背影在不断坠落的冰屑和震颤的火光中,显得如此巍峨,却又如此悲壮!
叶凡目眦欲裂,他想喊,想阻止,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血沫声。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走啊!!!”巴隆再次咆哮,声音已经沙哑,他的双腿因为承受着千钧重压而在剧烈颤抖,嘴角渗出了血丝,但他顶住废墟的身躯,却没有后退半分!他为叶凡和郑老海,撑起了最后一道生的门户!
郑老海瞬间明白了巴隆的意图,这个饱经风霜的老船长,泪水再次奔涌而出。但他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是对巴隆牺牲的亵渎!他一把抓住叶凡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几乎无法动弹的叶凡从缝隙中硬生生拖了出来!
“巴隆!!!”叶凡终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
就在郑老海拖着叶凡,踉跄着向前跑出不到十米的时候——
“轰隆隆——!!!”
他们身后,巴隆用生命支撑的那片废墟,终于彻底崩塌了!连同巴隆那声最后的、充满不甘却又无比坦然的怒吼,一起被埋葬在了万吨冰雪和钢铁之下!
整个通道剧烈一震,随即,巴隆用牺牲换来的那个方向,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叶凡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片不断陷落的、吞噬了一切的废墟。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脾气火爆却肝胆相照的兄弟,消失了。
郑老海死死咬着牙,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拖着几乎崩溃的叶凡,沿着震颤不已的通道,向着记忆中那渺茫的出口,拼命奔跑。
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05:00】
他们失去了一位兄弟,换来了苟延残喘的机会。而活下去,此刻成了一种更加沉重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