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残雪,扑在云薇脸上时已没了之前的刺骨——白衡的营地藏在一道背风的山坳里,木栅栏外插着几支涂了白漆的木杆,那是鸦卫“安全区”的记号。阿顺牵着马刚踏入坳口,就见两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迎上来,看到云薇腰间的玄鸟佩,立刻躬身引路,动作间没有半分多余的声响。
营地不大,却收拾得极规整。篝火堆分在四角,火苗压得很低,只够照亮周围三尺地;伤员躺在临时搭的草棚里,鸦卫医官正用煮沸的雪水清洗伤口,蒸汽混着草药味,在冷空气中凝成白气。白衡就站在最大的那顶帐篷前,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见云薇等人来,才将纸收起,眼底的沉郁淡了些。
“布防图带来了?”他没多寒暄,直接伸手。云薇将卷得紧实的羊皮图递过去,影十三则把秦烈的铜牌和从俘虏身上搜出的乌金火包放在旁边的木桌上。白衡展开羊皮图,指尖在“断云渡”的红点上顿住,指腹摩挲着图上细密的纹路——那是暗河与明渡交汇的标记,水流最急的地方,偏生有一片浅滩能藏筏子。
“胡里呢?”白衡突然抬头,目光扫过被押在角落的俘虏。那名叫胡里的西域兵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被鸦卫推到跟前,膝盖一软就想跪,被影十三用刀鞘抵住:“站直了说,你们运乌金火去帝都,要给谁?”
胡里嘴唇哆嗦着,眼神往帐篷顶瞟,显然还想隐瞒。白衡却没再逼问,只是拿起桌上的乌金火包,用指尖挑了点黑色粉末,凑近篝火。粉末遇热瞬间冒出青蓝色的火苗,烧得极快,连木桌的边缘都被灼出一道焦痕。“这是西域‘焚城火’的改良版,沾着皮毛就灭不掉,十斤就能烧穿一座城门。”他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人都攥紧了手,“玄铁宗要在帝都用这个,目标恐怕是……”
“是皇宫。”云薇接话,指尖按在玄鸟佩上——宫变后,先皇的旧部还在帝都潜伏,玄铁宗若用乌金火制造混乱,正好能趁机清剿。白衡点头,将羊皮图重新卷好,递给影十三:“你带二十个精锐,今夜就走。断云渡上游有处‘石牙滩’,水下全是尖石,你把预先备好的铁索沉下去,再在浅滩埋上冰雷——潜龙筏吃水浅,一旦触到铁索,必然会卡在石缝里。”
影十三接过羊皮图,指尖在“石牙滩”的位置按了按:“我明白,天亮前一定布好陷阱。”
“云薇,你带五十人,明日正午抵达断云渡正面。”白衡转向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哨,“渡口有座废弃的巡检司,你把人藏在里面,看到上游起烟,就吹三声哨——那是影十三得手的信号,你再让人把冰坝凿开。”他顿了顿,补充道,“冰坝里冻着不少枯枝,一冲下去,正好能堵住潜龙筏的航道。”
云薇接过青铜哨,哨身冰凉,刻着细小的鸦卫记号。她刚要应声,就见阿顺举着手,声音有点急:“白大人,我也想跟着姑娘去!我会用冰碴子,还能帮着凿冰坝!”
白衡看了他一眼,又扫过阿顺手上磨出的茧子——那是连日握长矛练出来的。他笑了笑,点头:“好,你跟着云薇,多听她的吩咐。”
安排完两路,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白衡身上。他将剩下的乌金火包收进怀里,转身拿起帐篷角落的一件黑色斗篷:“我去趟黑水帮。他们在断云渡跑了十年船,潜龙筏的构造,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黑水帮?”杜青愣了愣,“他们不是只认钱吗?会帮我们?”
“会的。”白衡系好斗篷,帽檐压得很低,“三年前,我救过他们帮主的命。”他走到营地门口,回头看了眼众人,“三日后酉时,断云渡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等我回来再动手——玄铁宗的伏兵,可能比我们想的多。”
风又起了,这次带着雪粒,打在帐篷上沙沙响。影十三率先转身,招呼着手下的精锐去备马;云薇则拿着青铜哨,和阿顺一起检查凿冰用的铁钎;杜青留在营地,照看伤员和剩下的俘虏。篝火的光映着众人的脸,没人说话,却都透着一股劲——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截住乌金火,更是为了守住帝都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