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的窗纸被冷雨打湿,晕开一片片暗痕,将外面的火光切割得支离破碎。萧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刚才茶杯碎裂的声响过后,外面的追捕声似乎弱了些,想来林墨已借着混乱撤离。可太子既已识破有人闯密室,绝不会再给他脱身的机会。
果然,没过半柱香,偏厅的门被推开,疤脸太监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脸上堆着假笑:“萧大人,殿下怕您着凉,特意让小的送碗姜汤来。”他将药碗放在桌上,眼神却在萧彻身上打转,像是在确认什么。
萧彻瞥了眼药碗——碗沿沾着一点褐色药渣,绝非姜汤该有的样子。他没有动,只是淡淡道:“有劳公公,只是方才在暖阁已喝过茶,此刻不渴。”
疤脸太监的笑僵了僵,又往前凑了凑:“大人还是喝了吧,殿下的心意,您若是推辞,小的不好回话。”说话间,他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萧彻心中了然——太子是想趁他喝药时动手,或是用迷药控制他。他缓缓起身,手搭在桌沿,看似要去端碗,实则余光已锁定疤脸太监的动作。就在对方伸手要推碗的瞬间,萧彻猛地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药碗,反手扣在他的脸上。
“唔!”疤脸太监痛呼一声,滚烫的汤药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脸上瞬间起了水泡。萧彻趁机夺过他腰间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说,东宫的密道出口在哪?”
疤脸太监脸色惨白,却咬牙不肯开口:“萧大人……您这是谋反!”
“谋反的是你们殿下!”萧彻加重了匕首的力道,“再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让太子找你收尸!”
就在这时,偏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的惊呼:“公公,太子妃娘娘让您去趟寝殿,说是有要事吩咐!”
疤脸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萧彻却趁机将他打晕,拖到屏风后藏好。刚整理好衣袍,门就被推开,太子妃的侍女青禾走了进来,看到萧彻,立刻躬身:“萧大人,娘娘让奴婢来送件披风,说偏厅冷。”她递过披风,趁机将一张纸条塞到萧彻手中,“娘娘说,密道出口在西角门的老槐树下,半个时辰后会有马车接应。”
萧彻握紧纸条,点了点头:“替我谢过娘娘。”
青禾不敢多留,转身快步离开。萧彻展开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西角门,亥时三刻”,还有一个小小的“鹰”纹印记——与之前的银簪、绢纸一致。他将纸条烧掉,换上疤脸太监的侍卫服,又用黑布蒙住下半张脸,提着灯笼,故作镇定地走出偏厅。
外面的侍卫还在四处搜查,没人注意到这个“侍卫”的异常。萧彻顺着墙根,快步走向西角门,路过侧院时,正好看到一队侍卫押着两个暗卫走过——想来是林墨撤离时留下断后的人。他心中一紧,却不敢停下,只能加快脚步,暗自发誓定会救出他们。
西角门的老槐树下,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夫戴着斗笠,见萧彻过来,低声道:“大人,上车。”声音竟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手下。
萧彻刚钻进马车,车夫就扬鞭赶车,车轮碾过湿滑的路面,朝着侯府的方向驶去。马车内,林墨正拿着那张边境布防图,见萧彻进来,立刻起身:“大人,您没事吧?断后的两个兄弟被抓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他们被关在哪了。”
“我没事。”萧彻接过地图,借着马车内的微光仔细看——除了叛军的布防,上面还标注着“亥时进攻雁门关”,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重阳宴前一日,借攻城乱局,取玉玺”。
“太子要提前动手!”萧彻脸色凝重,“他怕我们把证据交给陛下,想在重阳宴前就借叛军的手打乱朝堂,趁机夺玉玺。”
林墨咬牙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皇宫禀报陛下!”
“不行。”萧彻摇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太子是主谋,单凭这张地图,太子只会说是有人伪造陷害。况且,陛下现在还信任太子,未必会信我们的话。”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来:“大人,前面有盘查,是太子的人。”
萧彻掀开马车窗帘一角,看到路口站着十几个侍卫,正逐一检查过往车辆。他对林墨道:“你带着地图从后门走,先回侯府把地图藏好,我去引开他们。”
“大人,我跟您一起!”林墨道。
“不用。”萧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地图比我重要,你必须把它安全带回去。记住,等我消息,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萧彻推开车门,故意暴露自己的身影。侍卫们立刻围上来:“是萧彻!抓住他!”
萧彻拔出短刀,与侍卫缠斗起来。他武功高强,又熟悉地形,几个回合就打翻了两个侍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侍卫们果然被引走,马车趁机绕路,朝着侯府驶去。
萧彻一路跑,一路与追来的侍卫周旋,身上渐渐添了几道伤口。他知道不能恋战,必须尽快摆脱追兵。路过一条小巷时,他看到墙上有个狗洞,立刻钻了进去,顺着小巷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追兵。
此时已是亥时末,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后探出来,洒下清冷的光。萧彻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还好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侯府的方向走去。
回到侯府时,苏砚和林墨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萧彻回来,两人立刻迎上去:“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萧彻走进书房,坐在椅子上,“地图藏好了吗?”
“藏在暗格里了。”林墨道,“另外,锦衣卫指挥使派人来消息,说太子已经下令封锁京城各门,不让任何人进出,看样子是怕我们把消息传出去。”
萧彻点头:“他这是想困死我们。重阳宴还有两天,我们必须在这两天里,找到太子通敌的直接证据,还要把断后的兄弟救出来。”
苏砚递过一杯热茶:“大人,我们可以从疤脸太监入手。他是太子的贴身太监,肯定知道很多秘密,只要能抓住他,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没错。”萧彻喝了口热茶,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林墨,你明天带些暗卫,去东宫附近埋伏,伺机抓住疤脸太监。苏砚,你去联系王御史,让他在朝堂上提盐铁案的进展,试探一下陛下的态度,也给太子施加些压力。”
“是!”两人同时应道。
书房里的烛火摇曳,映着萧彻疲惫却坚定的脸庞。他知道,接下来的两天,会是最艰难的时刻——太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而他们只有地图这一个证据,还要救出被困的暗卫。可他没有退路,只要能揭开太子的阴谋,守护朝堂清明,就算付出再多代价,也值得。
而此时的东宫寝殿里,太子正对着疤脸太监的尸体发火。疤脸太监被萧彻打晕后,醒来想逃,却被太子的人发现,最终被太子下令赐死。太子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阴狠:“萧彻,你以为拿到地图就赢了吗?重阳宴那天,我会让你和所有挡我路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传令下去,明天开始,加强对侯府的监视,只要萧彻敢出门,就立刻动手!另外,让叛军提前一天进攻雁门关,我要在重阳宴前,就把京城搅乱!”
“是!”侍卫躬身离去。
太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登上皇位,接受百官朝拜的场景,而萧彻、皇帝,还有那些阻碍他的人,都已化作尘土。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重阳宴的钟声越来越近,朝堂的命运,也即将迎来最终的审判。萧彻和太子的较量,已到了生死关头,谁能笑到最后,无人知晓。但萧彻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危险,他都会坚持下去,因为他肩上扛着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危,是朝堂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