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张诚追上路秋，声音难掩兴奋：“路总！您刚才……太厉害了！”
路秋脚步未停，侧头看了他一眼，厉害吗？
路秋心里其实还在打鼓。刚才那些话，一半是急中生智，把在庵里听过的道理硬套上去，另一半……纯粹是急眼了把书上看来的术语跟着瞎掰。
幸好，看来效果不错？至少把那个讨厌的陈董事噎住了。
散会后，真正的修行才开始。
回到办公室，路秋看着面前堆叠的如同小山的文件，直呼‘苦海无涯’。
如果再有下一次，她难道还要靠临场发挥和张助理蒙混过关吗？
路秋深吸一口气，拿起最上面那份文件《关于收购”星辉科技”的可行性报告及风险评估》。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图表扑面而来，路秋争取努力看清每一个条例。
路秋皱眉：人工智能？听起来像是人造的智慧？阿弥陀佛，智慧乃佛祖赐予，岂能人造？此乃……逆天而行？
她继续往下看：
“破解？挖角？” 路秋小声嘀咕，“听起来像是……偷盗和拐骗？罪过罪过！溢价？回报率？”
她努力回想张助理的速成课，“溢价就是……多给钱？回报率……多久能把钱赚回来？”
她越看越觉得这桩买卖充满了贪嗔痴，即贪图技术，嗔恨对手，痴迷扩张。
路秋拿起红笔在文件空白处，郑重其事地写下批注：
「技术如浮云，人心乃根本。与其高价求购人工智能，不如深耕本业，培植福田。建议：不批。」
写完，她满意地点点头。嗯，有理有据，直指核心！她甚至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点商业禅机的门道。
放下这份，她又拿起下一份《关于调整东南亚市场产品定价策略的紧急提案》。
提案里充斥着各种数据对比、竞争对手分析、消费者价格敏感度模型……看得路秋眼花缭乱。
“提价？” 路秋皱眉，师姐常说，买卖要公平，不可坐地起价。这提案……怎么感觉像是趁火打劫？
她仔细看提案里的小字说明：「……此举虽可能短期内影响销量，但长期看有利于维护品牌高端定位及利润率……」
路秋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贪小利而失大义？为了多赚点钱，不顾消费者感受？万一人家买不起呢？万一人家骂你是奸商呢？这业障算谁的？
红笔再次挥舞：
「定价关乎诚信，水涨未必船高。涨价如饮鸩止渴，徒增嗔怨，损及商誉。不若开源节流，内修勤俭。建议：维持原价。」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商业伦理的卫道士！
第三份文件更离谱——《关于削减基层员工年度体检福利以控制成本的请示》。
路秋只看了一眼标题，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削减员工福利？还是体检？！
师姐在镇上打工时，最怕生病，因为没钱看医生。健康是福报，岂能克扣？
她甚至懒得看后面的成本效益分析，直接在文件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旁边龙飞凤舞批注：
「克扣员工健康保障，无异于断人善根。荒谬！驳回！」
张诚端着一杯新泡的菊花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总裁正襟危坐、奋笔疾书、眉头紧锁的样子。
“路总，喝点茶，歇会儿吧？”
路秋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继续在下一份文件上批注。
张诚瞥了一眼，是份市场部提交的、关于加大某款高利润但口碑欠佳产品营销力度的方案。只见路秋的红笔划过：「此物华而不实，虚耗资源，徒增口业。不推。」
张诚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退到一旁，开始整理路秋批阅好的文件。
当他看到那份被画了红叉的《削减体检福利请示》时，手抖了一下。
再看到涨价提案上‘徒增嗔怨’的批注，以及《星辉科技收购案》旁‘贪念过重’的谏言……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他硬着头皮拿起文件，准备去当灭火队员。
刚走到门口，“张助理，”路秋突然叫住他。
张诚心头一紧，难道要改批注？
路秋指了指桌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这是丁小姐下午派人送来的……蜂蜜？”
她皱了下眉，“你处理掉吧。”
丁初然的热情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总觉得收了就是欠人情。
“好的路总，”张诚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改批注。
“等等，”路秋又补充道，“别浪费，分给加班的员工……就说是公司福利。”
张诚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印着顶级品牌Logo的蜂蜜礼盒：“……是，”路总咋这么会占便宜呢！
然而，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却让张助理大跌眼镜。
先是人事部。
当那位想削减福利的总监哭丧着脸来找张诚诉苦时，张诚只能硬着头皮转述路秋“断人善根”的批注，并暗示路总最近心情不好。
结果没过两天，公司内网论坛突然爆出同行某巨头因削减员工福利导致大规模罢工、股价暴跌的新闻。
人事总监看到后，惊出一身冷汗，再想起路总的批注，竟觉得字字珠玑，直呼路总高瞻远瞩、体恤下情，从此对员工福利问题慎之又慎。
接着是市场部。
那位被批“不推”的总监本来满腹牢骚，但当他看到财务部送来的最新数据，显示那款高利润但口碑欠佳的产品，退货率和投诉率正悄然攀升，潜在风险巨大时，顿时哑口无言。他觉得一阵后怕，立刻调整策略，将资源转向了真正有潜力的产品。
最离奇的是《星辉科技》收购案。
就在路秋批了“不批”后不到一周，媒体爆出星辉科技核心算法涉嫌严重抄袭，其总经理卷款潜逃的惊天丑闻！
原本对星辉虎视眈眈的几家竞争对手瞬间偃旗息鼓，股价一落千丈。消息传来，整个路氏集团高层一片哗然！
张诚看着财经新闻，又看看自己手里那几份自己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文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这……这也太准了吧？！
难道路总失忆后，真被佛祖开了商业天眼？！
他冲进总裁办公室时，路秋正对着电脑上《甄嬛传》里华妃的下饭场面看得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小碟食堂送来的素点心。
“路总！”张诚声音激动，“星辉科技出事了！爆出大丑闻！收购彻底黄了！”
路秋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心屑：”星辉？谁啊？”
张诚：”……”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那份被红笔批注的文件，“就这个！您说不批的那个！”
路秋“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那个‘人造智慧’公司啊？”她拿起文件，看着自己那行批注，满意地点点头：“你看，贫……我就说吧，贪心不足蛇吞象，强求来的都是业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张诚看着自家总裁那副我早就看穿一切的淡定表情，再看看新闻里星辉科技的惨状，内心疯狂刷屏：
佛祖在上！路总这歪打正着的本事……也算是独一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