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梧的精神在骆铭送来的香薰帮助下虽有缓和,但那种深植于心的倦怠与空茫,并未根除。它像一层无形的薄纱,依旧隔在她与鲜活的世界之间。当骆铭再次发出邀请,提议她可以去他位于法国普罗旺斯的私人庄园小住修养时,沈清梧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冲动。
那枚被遗忘在玄关背包里的双鲤玉佩,其无形的影响仍在持续,让她本能地渴望一个能隔绝现有纷扰、气息纯净的地方。
“那是一座很老的庄园,没什么人打扰,空气很好,自己种了些安神的药草和花草。或许……换个环境会好些。”骆铭在电话里的声音平和,不带任何压迫感。
沈清梧只犹豫了片刻。
“好。”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谢谢你的安排。”
决定做得很快。苏墨留下来坐镇国内,处理日常事务和项目对接,确保大后方稳定。沈清梧只带了最核心的冷五和晓芸同行。
十几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马赛机场。又辗转乘车一个多小时,当车辆驶离喧嚣的城镇,窗外的景色逐渐被连绵的薰衣草田、橄榄园和古老的村落取代时,沈清梧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些。
最终,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两侧种着高大梧桐树的私家道路,尽头处,一座由浅黄色石头砌成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古老庄园,静静地矗立在柔和的山坡上,沐浴在南法灿烂的阳光下。没有奢华的炫耀,只有一种历经时光沉淀后的从容与安宁。
一位穿着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约六十的管家伯纳德先生,早已带着几名帮佣在门口等候。他们的态度恭敬而克制,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沈小姐,欢迎您来到‘静憩庄园’。”伯纳德管家用带着法式口音但十分清晰的中文说道,微微躬身,“骆先生已经吩咐过,请您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庄园内部同样令人惊叹。保留了古老的石壁、木质横梁和壁炉,家具是舒适的法式乡村风格与一些低调的东方元素巧妙融合,随处可见新鲜采摘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令人心安的香气,并非单一的薰衣草,而是混合了多种草本植物的清冽气息。
晓芸好奇地东张西望,被这如同电影场景般的美丽庄园和异国风情所吸引,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冷五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警惕,但他的目光在扫过庄园内部结构、确认基本安全后,也略微缓和。这里的环境,确实比喧嚣的城市更适合休养。
伯纳德管家引着他们穿过主宅,来到庄园的后方。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被精心打理、依山坡而建的巨大花园。然而,这里种植的并非常见的玫瑰或郁金香,而是一片片形态各异的草本植物。
“这是骆先生特意规划的芳香植物园,”伯纳德介绍道,“除了普罗旺斯本地的薰衣草、迷迭香、百里香,还引种了许多来自东方的安神药用植物,比如缬草、洋甘菊、柠檬香蜂草,以及一些……不太常见的品种。”他指向一片叶片形状奇特的植物,“那是骆先生从远东带回的,据说对宁神静气有奇效。”
微风拂过,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而富有层次感的芬芳,深深吸入肺腑,仿佛能洗涤掉灵魂深处的尘埃。沈清梧站在花园边缘,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这自然药香的包裹,连日来盘踞在心头的沉重感,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点点。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拥有一个可以俯瞰整个花园和远处山峦的小露台。房间布置得素雅温馨,床头柜上,已经点燃了一支与骆铭之前送来同款的药蜡,熟悉的沉静香气袅袅弥漫。
晓芸和冷五的房间就分别在她相邻的隔壁两间,方便照应。
晚餐是庄园自产的有机食材烹饪的清淡法餐,佐以当地温和的葡萄酒。席间无人多话,只有刀叉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入夜,庄园陷入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橄榄树林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这里的星空似乎也格外清晰璀璨。
沈清梧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这陌生的、却无比安宁的声响,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药草清香和床头蜡烛的宁神气息,多日来第一次,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便感到了浓浓的睡意。她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晓芸在确认沈清梧安睡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看着窗外异国的月色,心里充满了对新环境的好奇,以及……对隔壁那个沉默身影的、甜蜜又羞涩的期待。冷五则如同融入夜色的守卫,在确认庄园外围安全后,停留在走廊的阴影里,守护着这一方暂时的宁静。
远赴南法,栖息于这古老而充满灵气的庄园,沈清梧的修养之旅正式开始。这片土地上的阳光、清风与异香,似乎真的开始悄然滋养她疲惫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