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氏夫妇到将军府中时,府中上下早已准备妥帖,几个侍女迎了上来将他们恭敬地引去暖室梳洗,换下沾染寒气的衣衫,细心地为他们梳洗好后体贴地递上汤婆子给他们暖手就又将他们小心引到主殿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主殿一旁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的美味佳肴,易胜军坐在凳子上,眼含期盼地看着门外的方向,见他们进来眼睛一亮,迅速起身,腰间的晶莹的玉佩也随之一晃,划出一道弧度。
易胜军一边将他们迎入座一边朗声开口道:“爹娘这一路上受苦了,这些吃食都是邑城有名的,也不知你们吃不吃得惯,若是吃不惯我明日就让人寻个会做云城菜的厨子来。”
易夫人落座后,目光落到桌上的佳肴时,眉眼含笑,慈爱地说道:“军儿瞧你说的,我同你爹哪有这么精贵,如此美味佳肴我们哪里还有吃不惯的,你平日日理万机就别再费神操心这些吃食了。”
易胜军听了易夫人的话第一次不甚赞同,眉宇认真、不甚放心地叮嘱道:“如今爹娘才是顶个重要的,能为双亲置办吃食是孩儿之幸,现在孩儿是将军了也不再过着从前的苦日子了,爹娘若有什么不适的尽管同孩儿说就是,莫怕叨扰孩儿。”
易夫人见他一脸郑重认真的计较神情,笑着应承道:“好好好,为娘定不会同你客气。”
不同于易夫人的惬意,易老爷的黑眸一沉,直直看向易胜军,正色道:“军儿,此次我们来邑城时遭遇了几名杀手刺杀,你心中可有计较?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
易胜军心下一沉,眼眸深沉如墨,身上散发出慑人的寒意,略作思虑道:“爹,朝堂之事向来不乏明枪暗箭,我在朝中不站队已然挡了不少人的道,他们估计不知怎么的打探到您二老要来邑城的消息然后安排杀手刺杀。说来都怪我思虑不周才让爹娘身处险境还害得几位兄弟无辜送命。”
“这不怪你,我虽然大半生都一头扎在庄稼里也不懂朝政之事,可老头子我用这一双眼也看得出这朝堂底下定是少不了龌龊的事。经过这事你也要有所防备才是,免得被小人钻了空子乘虚而入。”
易老爷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眼眸精明地看向他,谆谆教导道。
“父亲教训得是。”
易胜军恭谦地敛眉垂眸应道,目光触及腰间的玉佩时,有什么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开口询问道:“不知是何人救了爹娘,那人可有留下姓名,改日我好寻个机会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易老爷轻轻摇头,叹谓道:“那少年风里来雪里去的,他说他只愿做一个游侠不愿以救命恩人自居,他将我们护送到了附近的城镇又雇了一个马夫架马车送我们来邑城。临走时,他说心中钦佩易将军守关为民的气节,让我们不必惦记这小小的举手之劳。”
易胜军脸上是止不住的赏识也不作纠结了,释然地感慨道:“施恩不图报,如此少年当得起少侠之称,看来我们只能他日有缘与他相见才能报答他的大恩了。”
易夫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发问道:“说起少年,军儿你可认识一个叫谢远之的卓尔不凡的少年?”
易胜军听了她的问话眼眸一凝,放在桌子下的手陡然收紧,喉头上下滚动道:“他是近日新入城的出门游历的公子,前几日还到府上拜访过,说起来也算是认识的,父亲母亲如何知道他的?”
易夫人转动着依旧清明的眼眸,回忆起同他们相见的场景,简略地述说道:“我们在城郊之外的凉亭遇到他们的,他们刚去完杏林见故去之人之后来亭中赏雪赶巧遇上我们,他说他同你相熟,知晓我们二人身份就来想同我们先打个照面。”
“杏林?”
易胜军眼底晦暗之色一闪而过,下意识喃喃又继续发问道:“他同你们说了什么?”
易夫人心有余悸地说道:“他说他同你和济儿都交情匪浅,若后面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定然义不容辞,我和你爹还纳闷着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这又是刺杀又是这清贵非凡的少年那莫名其妙的话,如今见你无恙我才放下心来。”
易胜军轻笑安抚道:“孩儿如今也不是小孩了,哪里会惹什么麻烦呢,阿娘多虑了,想来那小兄弟应是客气寒暄的善意之言。”
易老爷眉头紧皱,小心猜测道:“军儿,我看那公子周身气度非凡倒有当年赤羽王爷的风范,看他的年纪,他莫不是凌王殿下吧。”
易夫人先一步拧眉不赞同开口道:“老头子你糊涂了吧,这凌王殿下不是在钦州吗,怎么会跑来邑城?”
易胜军对上易老爷的犀利的黑眸,心下一愣,面色不变地开口道:“爹,阿娘说得对,凌王殿下如今在钦州,那少年虽气质出尘却并非是那人。”
易老爷和他对视半响,敛回目光,也不做纠结了,沉重之色一扫而空,朗笑道:“看来是我想错了,好了,也不提这事儿了,我们该好好尝尝这桌美味佳肴方不辜负军儿你的一片孝心。”
易夫人怪罪地瞪了他一眼,哼哼道:“可不是!”
三言两语间,之前的郑重和沉重都如同青烟被柔和若春风的慈爱吹散,席间温情萦绕。
冬日的孤寂和刺骨的寒意似乎都随之消散,一股温暖涌上将军府众人的心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