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帝正在宣政殿批阅文书,一个小内监快步走到大殿外间候着,一旁在启明帝身边候着的苏泉察觉到他的到来眼眸一沉,抬步轻声走到外间。
“怎么回事?”
声音被刻意压低却依旧威严不减。
小内监低着头恭敬地躬身回禀道:“回苏大监的话,端王递了折子说是有要事求见陛下,奴看王爷面色沉重怕是有什么大事。”
苏泉一愣,能让端王为之色变的事怕是不简单,他不敢耽搁,点点头,快步走到启明帝身边俯身禀告道:“陛下,端王有要事求见陛下。”
“端王?”
启明帝批阅奏章的手一顿,侧目望向苏泉,“自从朕的病好了之后,他就不肯入宫了,朕几次三番给他下帖子都被他用各种借口挡了去,简直是避之如洪水猛兽,今个怎么主动进宫了。”
苏泉知道陛下是和端王怄上气了,适时提醒道:“陛下,来人回禀,端王面色不好,怕是有什么大事。”
启明帝听罢立即正色起来,沉声道了个“宣”字,苏泉会意提高音量传令:“宣端王觐见。”
外间的小内监听了吩咐,躬身快步退了出去将端王以及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人恭敬地引进了文宣殿,向他们躬了躬身后又退出殿外听候吩咐。
“微臣叩见陛下。”
“眀风\/明源拜见陛下。”
谢瑁俯首躬身恭敬地朝启明帝行了个礼,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却只是拱手微微欠身。
“都免礼吧。”
低沉富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启明帝黑沉幽深的目光落到谢瑁身后的两个少年身上,语气试探道:“城阙道袍?你们是城阙道门的弟子。”
明源点点头,坦言道:“陛下说得不错,我们是城阙道门的弟子也是涤尘国师的门生。”
启明帝见两个少年态度随意也不责怪,“所以今日是你们两人想要求见我才去寻了端王的?”
见二人点点头又见谢瑁脸色沉重,他侧目望向苏泉沉声吩咐道:“苏泉你退下,让殿里殿外的人都出去,不必在这里侍候了。”
“诺。”
苏泉会意福手俯身应下而后又朝座下三人拱了拱手才退了出去。
苏泉退到外间便利落地将殿里殿外的侍从都遣散了下去并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文宣殿。
文宣殿内殿只剩他们四人时,启明帝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皇弟你自入殿以来脸色都未舒缓过,想来你们来见朕要告知朕的并不是件什么好事。说吧,能让下一任国师和祭司之人亲自前来到底是何事?”
明源拱手问道:“陛下可知晓近日天降异象之事?”
“有所耳闻,天启的花木都在一夕之间绽放就连坤宁宫中朕与皇后亲手植种的已经枯死多年的合欢树也抽芽发枝开出了满树的合欢花。”
“天降异象,一主生,二主死。”
明源向他解释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登基之际遇见的一个红尘之外修得长生之法的少年?”
启明帝心下一沉还是颔首坦言道:“那人唤逍遥子,他当年试图用长生之道来同朕做交易,想借用龙脉的龙气巩固自身修为被朕回绝后就消失无踪了,为了防止有人生出歹念,他的消息也被朕第一时间压了下来。”
“逍遥子去截杀凌王殿下,师叔去迎战阻止,师叔虽已修得长生境也成功击杀逍遥子却在打斗中耗尽所有精气,身死道消了。师叔本性慈悲便是辞世也是怀揣着爱意,天启上下的花木都受到了他的最后一丝清气才会出现枯木逢春,花开满城之景。”
明源语气淡淡地将涤尘的死讯告知启明帝便是完成师叔在启明最后一件事——真正替他辞去国师一职同时也是接受他们将要即位的第一课,至于悲伤早已在得知消息那一刻随着泪水一并留在身后了。
“什、什么?”
启明帝瞳孔剧震,身上的威严被震惊取代,脸上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涤尘......死了?!”
谢瑁见他情绪大起大落,明明依旧端坐在座上可整个人就像是泄了一道气,身为王者的威严被萧瑟和悲伤吞噬,他强忍着心中不亚于他的悲伤开口劝慰道:“皇兄,斯人已逝,您还请节哀,保重龙体。如今国师身死,碍于他道法压制的魑魅魍魉定会借机生事,若不及时应对定会疫病横行、人祸天灾接踵而至。”
启明帝大悲,低低地咳了起来,心头郁结的情绪都似乎要借着咳嗽吐出来,一时间竟停不下了,那一声声压制下来闷沉的咳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最后的悲鸣。
“皇兄......”
谢瑁担忧就要上前。
“无妨。”
启明帝止住了咳嗽,抬手阻止了他上前的步伐,悄然拢起另一手上咳出来的鲜红,面上也恢复出了帝王的不怒自威。